又休养了数日,景祺彻底痊愈,重返学堂。

景家距离族学不远,出了巷子从街上走一刻钟,就抵达书院。

曲家专门划了一处独立的宅院当做族学使用,内外三进,还带着一处小花园。

五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带着几十个学生,每天教授经史子集各类课业。学里还管一顿午饭。

景祺进了学堂教室,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其中几个调皮的少年便开始嚷嚷。

“快看,童生老爷来了。”

景祺不理会这些无聊的声响,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在这个族学里,原主是个小透明,因为出身旁系,容貌又生得像女孩子,经常被人欺负。这也是校园霸凌中的常态了。

小小的学堂,拉帮结派地厉害,最顶层的自然是曲家嫡系的几位少爷,其次是围在他们周围的庶出和旁系子弟,附学的远亲是最底层。

而且远亲子弟也分为三六九等,其中最等而下之的,便是景祺这种背景微弱,家无余财的了。入学一年多了,也只跟夏文春能说几句话。

起初,对景祺的欺凌,只在调侃戏耍,偶尔打两下。毕竟都是一个族学里的人,闹太大也不像话。

真正让欺凌升级的,是上个月景祺竟然考中了童生。

上个月的县试,学堂里所有的学子都参加了,这个世界的科举制度刚刚实行不久,最近四五年又经过大规模革新,非常难考。老师也只是抱着让众人下场试炼一番的心态。没想到学堂里,竟然有两个人一考而过。

其中一个是是曲家长房的嫡幼子曲正席,考了第四十九名,另一个就是原主,考了第二名。

众人哗然。

原本小透明的原主立时变成了学堂瞩目的焦点。

其实原主也知晓自己可能会引来嫉恨,但她也没办法,科举考试都要经过严格的搜身,如今年龄小,身量不显,还能蒙混过去,等到身材发育了,再难遮掩。所以必须趁着年幼将立身的功名拿到手。

上课时间临近,一个身材高壮的少年走了进来,跟着三四个跟班,正是长房嫡出的幼子曲正席,他目光落在景祺身上,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出乎他预料之外,景祺却没有如往常般瑟缩,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挪开视线。

曲正席恼火,他向来是这个学堂里的一霸,尤其看不上景祺这种娘里娘气的东西。偏偏就是这个踩在脚底的狗杂种,竟然过了县试,还压了自己一头。

一个胡人留下来的杂种,配吗?

当年萧氏言之凿凿的少年将军始终没有找到人,曲家都暗暗议论,萧氏的儿子就是被胡人糟蹋之后生下的孽种。

曲正席身为曲家千娇百宠的幼子,自诩才学在锦安城同龄人中数一数二,却被景祺这样一个小杂种压了一头,自然大为愤恨。

十几天前,他让夏知春找了个借口将人约到小河边,痛打了一顿扔进了河里。

本来以为几个月都见不到这个病秧子了,没想到短短十几天,就过来给自己添堵。

有心想要过去给这小子点儿颜色看看,前面传来的脚步声打消了他的念头。

老师来了,课堂里立刻平静下来。

带着众人读了一本书,又布置了写字的任务。花白胡子的老学究缓步走在课堂中,查看着众人字迹。

中间还专门来到景祺身边,指点了一番最近落下的功课。

景祺毕恭毕敬地请教着问题,听得老头子不住地摸着胡子,大为开怀。

无论哪个时代,好学生都是受老师喜欢的。

***

一天的课程中规中矩地结束了,景祺收拾起书包,跟夏知春一起出了学堂。

景祺笑道:“知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我腰带上的环扣不见了,想必是上次……落在水里了,想过去找找。”

夏知春略一犹豫,点点头,陪着景祺一路走到了出事的小河边上。

景祺打量四周景象,嗯,这帮恶霸还是挺会挑的,这小道四周悄无人烟,真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夏知春问道:“什么样的环扣?河水浑浊,只怕不好找呢。”

景祺望着泛黄的河水,幽幽道:“河水再浑浊,也不及人心啊。”

夏知春悚然一惊,转头看她。

景祺叹息:“其实,我是真的将你当朋友看的。”

从小孤单的少女交往的第一个朋友,格外珍惜,所以那天等了许久也不肯离开,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曲正席领着一群狗腿。

夏知春低头:“景曦你在说什么?”

“其实我都知道了,被推进河里的时候,他们骂我蠢来着,还说你是他们指示的。”景祺望着河面幽幽道。

任何人做了恶事,被受害者当面揭发的时候都不免有些尴尬,夏知春脸上浮起一层红润。

“是他们威胁你吗?”景祺低声问道,柔柔弱弱,“毕竟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

这句话像是利箭刺入了夏知春的心脏,他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住口!谁跟你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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