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帮你。”就在她还在沉思的当儿,少年疏淡的声音徘徊在耳边,“哪怕你只是上去拉一组音阶。”

条件当然没有改变,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解决掉这桩麻烦事了。

这时候,脸上已有愠色的高斯老师叫了赵伶仃的名字。

臣栖目光落在她脸上,隐约带着点少年意气的势在必行,隽秀浓黑的眉毛轻轻一挑,似乎确信她不能拒绝这样优渥的条件。

渣女眯了眯眼。

“你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赵伶仃轻轻吐出这一句,就没再看他的神色,起身后甚有余裕地拍了拍裙摆上的褶皱,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了礼堂的中央。

她本来就应当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心。

架起小提琴的时候少女发丝微微扬起,浮动着尘埃的光影在她肘部下面拉抻出浅淡的灰色,而她闭目拉弦的动作,要比宣传海报上精修的美人还要灵动洒脱。

别说是目不转睛的其他人,就连作为搭档的臣栖也没有在今天前看过她碰小提琴。

毕竟之前的课程,这混球全都是翘掉了谈恋爱去的。

在形色各异的目光中,赵伶仃舒展一笑。

急速的节奏始于d小调,随着她手指的按动和琴弓的滑动而声音渐小渐弱,这需要人极为精妙的掌控力,她静莹的指腹都是粉白,然而就愈发显得这极为低鸣的旋律深而沉。一个微妙的和弦后,力度愈发的强,随着几个渐进的音阶,听者的心也要被急促的弦音拉扯得紧绷起来。

少女在这时忽然轻轻眨了下眼,而急促高昂的旋律一个急停,飞速下降的一个半音阶代表着冲破迷雾的破晓。

乐声停止。

万鬼嚎哭,众神凋零,而后随着太阳升起而万事万物消弭的柔和悠扬。

虽然不想承认,然而这自私自利的恶女的确弹得非常好,不要说放在这样的半吊子乐队里,是完完全全可以去参加比赛的演奏级水准,而这技艺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就的,她有着绝对夯实的基本功。

是穆索尔斯基的《荒山之夜》。

更精确一点来说,是前些日子在女士卫生间碰到唐宁和公孙爱的大和谐运动时,厕所隔间传来的弦乐。

这是故意奏给他听的。

挑衅?

臣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椅背面,几不可察地轻轻一哂。

而在所有人还陷在懵神的状态中时,高斯老师已经欣悦地拍起了巴掌,被褒奖目光包围的少□□雅鞠个躬,在琴音的余韵中轻巧落座自己的搭档身边来。

“谢谢你的小提琴。”

然后是男生清淡的声音,“你之前没说过你会弹。”

赵伶仃把提琴放回音盒里,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向温柔绅士的少年声音微冷。

或者说,她就是明知道如此,所以才故意这样做的。

少女拉好琴盒递与他,笑吟吟低语的样子静美到宛如玛丽苏小说夹页的插画,她轻柔道:“你也没有问过我啊,臣栖同学。”

她眼瞳圆又亮,凑近的时候才能看得清她纯真外表下恶意的零星笑意,这是魔女所特有的讨人嫌技巧。

几秒后的对视后,臣栖垂眸接过琴盒,对她露出个堪称温和的笑,“不客气。”

赵伶仃抿住唇乖巧点头,然而心里警铃大作。这表情不对劲,大事不妙。

而这个时候,所有的同学都已经演奏完毕,高斯老师拍了拍手,示意每个组别都把之前自己记录的签到册交上来。

既然是两人一组,那么成绩也肯定是搭档来共同分担。

尽管课都是一路翘过去的,但是赵伶仃压根就不担心对方会使出什么幺蛾子,毕竟此时此刻他们是一根上子上的蚂蚱……

……等一下,他手上是在签到册上画叉吗?

她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声音都快要变了调,“臣栖,你疯了吗?我扣分,你也捞不着什么好吧。”

“好像还没做过自我介绍,”臣栖目不直视,清悦的声音压下来,正如他偶尔垂下的黑密睫毛,“我不是这门古典乐课的学生。”

“是助教。”

最前面的高斯老头已经开始挨个收集起签到问卷,眼看着再过了前一个转角,就要走到跟前来。

“你不是吧臣栖,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赵伶仃第一次失去万事尽在掌握的从容感,尽管声调还是平和的,但是语速的骤然变快已经暴露出本人的焦急程度。

俊秀的少年笑容清雅,但是看在赵伶仃的眼里却怎么都带着点恶劣的戏谑味道,薄唇微掀。

“你也没有问过我啊,伶仃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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