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里的老妪眼珠缓慢地转动,过了许久,才张开口,露出空空如也的可怖口腔。

她脸部皱纹丛生,嘴角动一动都是一副苦相。

宫女见了也不觉奇怪,只掏出一小截烧完的黑炭,和着一块绸布抛了进去:“手和脚还在吧,再不济用用你的嘴,给我一个答案。”

老妪俯下身,果然用嘴巴叼住炭笔,费力地把绢布平摊开来。

宫女环顾四周,先没管她,去绕了一圈回来后,拈着兰花指,从深处扯出团得糟乱的绢布,只展开瞧了一眼,便立即讳莫如深地收进了里衣。

老妪伏跪在地,满脸的鼻涕眼泪,不住磕头,嘴里不清不楚地“呜呜”叫。

宫女朝她厉声低吼:“没出息的东西。再熬段时候,好日子就要来了。安分老实点,等我的消息吧。”

老妪果然不再敢纠缠,歪歪拐拐地拖着步子走远,背影无比萧落。

宫女脸上闪过一丝唏嘘:谁能想到,这位当年得以在梵兴帝身边伴驾南游,也是一名响当当的美人呢?

她手掌不自觉抚过腰间,嘴里呢喃:“平吉……季家。”

从辜府小门驶出的板车上堆满了跛瓜菜叶,由专人运出,作废不用。

到底是季氏的姻亲,连每日处理掉的废料都是外头的平头百姓见不到的好物。

西域特供的甜瓜,温棚里培出的反季菜。

虽然府中贵人不用,但待推车的伙夫走了,大伙儿还是可以看着情况捞些便宜的。辜府中人从不出面阻拦,算是一种默许的态度。

只不过,今日的瓜菜,怎么都好似更蔫儿巴了呢?

不管了,都是好物,回去给婆娘小子尝口鲜的。

弗禾就知道,没有一口好汤好饭是白吃的。

他被一片碧绿掩埋了半天,等终于透上了气,就被人一把拉过:“走!”

两人迅速离开,很快隐匿在人群之中。

弗禾跑得太急,一时呛到,靠在墙角弯身咳嗽个不停,视线一转,就瞥见了身边抱臂站立的罪魁祸首。

辜辛丞一身布衣,戴着一顶旧斗笠,依然不掩周身气度。

他板着一张脸,在等待弗禾慢慢调整的间隙里,从路边摊贩那里购来一碗粗梨汤,无声递到了少年面前。

弗禾蹙着眉头,额角浸汗,嗓子又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灌了两大口。

竟是意外的甜醇。

辜辛丞等他喝尽,提步继续往前,扔下一句:“把碗还给老板。”自己则像个真正的老板一般自顾走了。

钱都没给。

弗禾顿住步,歉然地朝摊主笑笑,正准备从腰间解下点什么,就见摊主连连摆手,乐淘淘地笑:“老主顾,包了整年的,哪还能再收钱?”

敢情是个。

弗禾不管了,继续跟上大老板。

他们一前一后,相距不远不近,等到人际罕见处,远远便瞧见了一座奢豪的马车停驻在坡上。

马夫小厮齐全,搞得跟真去游山玩水似的。

辜辛丞挑起眉梢,偏头对着弗禾意味深长道:“少爷,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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