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燕慈不太想见太后。

等碰了面儿,那位老人家指不定又会拿性命威胁他别妄想靠近宣谦,毕竟她的底线是宣家,燕家余孽不灭,她一天都睡不了安稳觉。

逼迫吃毒.药这件事也很极端,他一直挺记恨的,又想着万一见面两人敞开了说话,燕慈肯定按耐不住兜里暗器向她磨刀霍霍。

他将这种想法偷偷摸摸告诉关山的时候,关山瞥了瞥他,又将兜里匕首抛给他:“拿着。”

燕慈有些惊愕,没想到关山真递给了他一把小刀,“万一我真捅了,你就是共犯了。”

关山没吭声,眼神平静地瞧着他。

燕慈又道:“关山兄,我原以为你挺目中无人的,没想到你关键时候那么重情义,担心我被那老太婆气着,特意给我这把刀。”

关山道:“那等你到时候捅了老太婆。”

燕慈嗯嗯两声点点头。

关山道:“你就切腹谢罪吧。”

“……”他将小刀默默塞回了关山手里。

嬷嬷领二人进入乾坤宫,之后就在偏殿候着了。

等候老人家从御花园走回来,天明明地亮,身后跟着一众宫人,还有一个小孩儿,从后面窜到前边儿一把抱住老太后,奶声奶气地喊她:“皇祖母皇祖母,你的病可好些了?”

老太后牵住宣黎的手,慈祥道:“好多了。方才皇祖母差人做了糕点,阿黎来祖母这里尝几块,再去折腾学业吧。”

宣黎想想,摇头晃脑地严肃回答:“不可,万一被父皇捉到我在偷吃东西,肯定又得说我胖了,不可不可,皇祖母您可不能这样惯着孙儿了。”

老太后哎哟哟地笑起来:“你父皇就是严,这不让吃那不让玩,好好的一孩子都瘦了。”说罢,沧桑的手捏了捏宣黎的脸,“罢了罢了,午间皇祖母差人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宣黎捣鼓捣鼓脑袋:“好呀,孙儿多谢皇祖母。”

那方偏殿的位置正巧能瞧见祖孙俩的谈话场面,关山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问:“看样子,宣家老太婆挺喜欢你儿子的。”

燕慈感慨声:“你见了阿黎铁定也心生欢喜。”

关山道:“孩子麻烦。”

燕慈嘁声:“等你以后养孩子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关山瞥他:“你以为我像你?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活成了小妇人。”

燕慈嘴角微抽,气得差点摔板凳:“你丫说谁小妇人?”

嬷嬷正巧来殿内,说老太后已在正殿候着,请燕慈大人挪步。

等见到太后,周围几个宫人都已退下,除了那位老嬷嬷在她身旁陪着,待一切安静,燕慈弯腰作揖:“太后金安。”

“起吧。”太后端详他片刻,老身板往后靠靠,又静了片刻,才道,“哀家没想到你真有这个胆子敢潜入皇宫,看来三年前许诺的那件事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燕慈平静回答:“草民记得老太后并没有禁止我看望太子殿下。”

老太后道:“难道哀家非要将话说得明白透彻,你才懂吗?”

燕慈道:“草民愚钝,确实需要老太后将话说明白,草民才懂。”

太后顿了良久,不怒反笑:“燕衡,你这是故意扮猪吃老虎啊。”

燕慈道:“草民不敢。”

太后道:“罢了,你活不了几年,哀家也不想再为难你,既然人也瞧了,等着咱们聊完,就会让嬷嬷送你离开宣国边界,你永远不能踏进宣国半步。”

燕慈作揖:“草民谢过太后。”

太后瞧见他那身布衣的平民打扮,良久道:“宣玉去世后,哀家发现宣王连连几日失魂落魄,当时哀家想,宣玉自尽不过是一桩小事,哪能让堂堂帝王变得那副模样,后来哀家从旁人耳目里打听到,那晚,有个长得极像你的男人掉下了皇宫城墙,才明白他无心朝纲的真正原因。你可知道,最近宣王外出不理朝政,导致从宫内流出他沉迷酒色的谣言。”

燕慈静道:“草民不知。”

太后道:“你确实不该知道,宣王干你何事,宣黎又干你何事,你们三人的牵扯早已在三年前被哀家亲手斩断,如今出现在这里,是想毁了他们原本的生活吗?”

燕慈握紧了手,沉声道:“草民并没有任何想法扰乱宣家,况且陛下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而忽略朝纲。”

老太后冷笑声:“公私分明?燕衡,怕是你还不了解他。”

“……”燕慈垂目。

太后缓缓道:“宣黎生性聪慧乖巧,有一半像极了他父皇,哀家瞧着欣喜,遗憾的是没有母亲在旁指导,所以哀家打算等些日子,给宣王选个皇后,是你舅舅陈斯的女儿,性情乖巧大方,温文尔雅,过几日便即位皇后的位置,相信她能照顾好阿黎,你放心离开吧。”

燕慈牙关紧咬,他现在有些后悔将那柄匕首还给关山,老太后说的几段话真快把他气吐血了,他正欲回个“好”字,正殿大门被人哐当一声推开。

燕慈并未回头瞧人,余光里只看见身旁出现一抹玄金色衣角,紧接着,缠绕玉珠佛链的右手腕慢慢向他靠过来,握住他手腕,黑绣上精刺着福云流金纹,对方气息在他身上停顿半秒,转头目视了老太后:“朕带他回了。”微微颔首,准备拉着人离开。

座位上的太后气得脸颊通红:“宣谦!哀家是为了你着想,燕衡祸国,你竟然还想留着他吗!”

太后话音刚落。

宣谦偏头,冷冽冰冻的眼眸望着太后,语调寡淡道:“母亲从哪里得知他会祸国?”

太后道:“他处心积虑接近你们,不是祸国是什么!”

宣谦道:“母亲多虑,燕衡他胆小,只想一辈子平淡过完,祸国殃民这等大罪,他想都不敢想。”

燕慈汗颜心想:他这是在损我的吧?

回到庆华殿内,众宫人被李德子遣退,李德子向燕慈问安后,也自觉退了殿内。

燕慈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殿中央,眼看坐在茶案面前的宣谦在那里倒腾热茶,久了,宣谦冷不丁抬眼向他望过来,燕慈心脏一怦,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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