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没了兴致,神态也会跟着变得萎靡,浑身上下仿佛被抽了骨头似的,死气沉沉。
眼下的风文如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
从黑夜至白昼,风文如一动不动,就一直这般,静静地坐在窗边,无视了岁月时间,无视了身外世界,只安静地坐着,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窗外有树,随风飘摆。
光影随着树影摇曳,映照着窗前专注的容颜,以及这满室静寂。
此刻的风文如,内心无比平静,是一切尘埃落定的平静,亦是一切即将得到解脱的平静。
时间悄然流逝,也不知究竟过去多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是李星河,手里提着一个酒坛的李星河。
李星河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室宁静。
但风文如本人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闭目塞听,死气依旧。
对此,李星河毫不在意,在门边站定对窗边的人道:“风大侠昨晚便离开扶摇山庄了。”
窗旁的人低着头,仿若未闻。
“关于梅花剑客一案,影响深远,兹事体大,风大侠必须亲自前往处理,这点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李星河仿佛完全遗忘了昨晚的经历一般,仍如从前一样,将面前的风文如当成昨日之前那个善解人意的翩翩佳公子交谈。
风文如依旧没有回答,只低低地笑了一声,似嘲,如讽。
李星河:“风大侠离开的时候,一并带走了季姑娘。”
风文如顿时侧首,双目冷厉,像是含着两块寒冰。
四目相对。
在对方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李星河有注意到
那一瞬间,风文如的眼眸,是空的,灰的蒙尘。同时又有一股惨淡的光晕,一直披拂在他的四周。
“季姑娘这一去,只怕生死难料。”口气温和,然姿态强硬,李星河不容风文如逃避般地继续说道。
风文如愣了一下,随即目带不解地看着李星河。
李星河微牵了牵嘴角,扬起一抹悠然笑意。
风文如见状默然,他不理解,不理解李星河为何如此。
自己在逃避现实,但李星河却在逼迫自己面对现实。
“是吗?”过了许久,风文如再次垂下眼去,轻轻地说着,既虚弱又哀伤,“这样也好,总是要面对的,这对若溪而言,是好事。”
话毕,风文如轻轻呼出一口气,一副引颈受戮的顺从。
可李星河却因对方的话语而稍稍松了口气,还能有此判断,说明风文如的精神状况还不至于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为什么?”
风文如说的很轻,离得太远,李星河一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风文如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再次抬起头来,嘴唇颤抖着,空洞的眼中也泛起一丝凄凉的意味,“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并不如你自己所想的那般绝望。”李星河微笑着,声音温柔得如同拢着轻雾,“你还有期待。”
风文如麻木的面庞瞬时被唤起一丝痛苦的神色:“我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是值得期待的?”
“顾珏让我带一句话给你。”略顿了顿,李星河再道,“他说时间可以淡化一切。”
风文如不答反问:“先生认为呢?”
屋外雨势渐大,哗啦的雨声带起烟云般的水汽。
李星河说:“我只知道你若死了,你还活着的弟妹会很伤心。”
“……”无言相对,风文如眨了眨眼,漆黑的睫毛扑扇着,仿佛黑蝶的翅膀。
李星河心下叹息了声,随即转移话题问道:“有兴趣来一杯吗?”
说着,李星河抬起右手,向人示意了手中的酒坛。
风文如的目光从李星河的脸慢慢下移,最后定格在李星河手里所提着的东西之上,面露不解:“这是……?”
李星河:“酒。”
风文如眨了眨眼:“我没喝过。”
这下轮到李星河惊讶了:“从来没有?”
风文如颔首:“从来没有。”
看着这样的风文如,李星河竟莫名有些恍惚。
一烟一人生,一酒一江湖,此乃流传于各大酒楼茶馆所有说书先生口中的一句话。
对于江湖人士而言,江湖与酒,向来都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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