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元青听她说了这些,却想着郑生纵是情深似海,如何又不见踪影,兴许事情关键就在此处,遂有相问。那槿柔亦是呆愣了片刻,心想自兰嬿姐姐走后,只那一日来过,竟是音讯全无,到底怪诡。

且他那日信誓旦旦,说他们既不敢管,自己却不怕得罪人,无论如何定是要讨回一个公道,以慰兰嬿在天之灵。当日感戴他情谊深厚,心想兰嬿姐姐若是知悉必也能心安,但终究觉得纵有那份心思,到底无能为力,谁又争得过权势贵胄,在强权压迫下也只得放弃而已。

因此便劝了他不少,说我们风尘女子本身贱如蝼蚁,谁又在意过什么。而那人系出官员子弟,天下乌鸦一般黑,定是官官相护,纵然心底不想如此便了,也只得劝他慎重行事。他亦是答应过,兰嬿不能平反,他决不罢休,但一定是有分寸的。

因此便随了他去,可后来便再无联系,而当她想起青儿之时,那丫头也是不见踪影。她本想着,兰嬿姐姐都不在了,青儿定也没了主心骨,且她素来同兰嬿姐姐便是极好的,竟是发生这些事,如何在这暗门子中站得住脚,应是离了这处伤心之地,不然还在这处受压迫不成。因此也没细想,如今说来倒是颇有疑点。

元青见她一直怔愣,面色苍白,却并不说话,因此便只得唤了一声:“槿柔小姐?”

槿柔听得一震,葱指一覆,竟是不小心将案桌上的酒樽碰倒,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来便说:“只那一日后,奴家便再未见过他,如今竟也不知在何处。必定心灰意冷,上何处隐居去了,也未可知?”

元青却并这样觉得,只皱眉冷冷道:“那郑生与陈侍郎之子自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既是说着要讨回公道,如何又肯罢休。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倘是欠了命呢,那又当如何,后事不言可知。”

元青说罢,只将眸子对着她,见其戚戚怨哉,面色一滞,似是爽然若失,随即便震颤说道:“大人是说,那个恶徒踪影不现,与郑生有干系?”

随即便见元青轻轻点头,并未言语,她只义愤填膺道:“纵使这样又能如何呢?郑公子有情有义,即便杀了他,也是匡扶正义,驱逐邪恶。别说大人不知,如今上京城中,谁人不觉得他此番是罪有应得,都谓大快人心。偏他淫佚无度、暴虐成性,又仗势倚情,欺压了多少良民百姓,临至今日还颠倒未决,岂不是可笑。

奴家今日哪怕得罪权势官场也还是要说,纵不明其中缘由,终究还是知道他们必是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若不是叩阍无路,又何至于行此手段,又极端方法。而这些事故本是夙孽相逢,今狭路既遇,原应了结的,竟至拖到如今。”

槿柔早已激动万分,心中悒郁不忿,如今再不说,又不知何年月。哪怕纵性惹祸,任意施为,也必定要言,自是无庸顾及。

元青听此,却是立眉嗔目断喝道:“我还当槿柔小姐是有分寸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俱都明白,竟没想到是如此糊涂之辈。一己私情要了,也该好生规划出路,四处调停,如此只是死路一条,你岂非不知。

那些老狐狸宦海浮沉多少年了,最是懂得明哲保身,你不找出足够的证据如何能行。官场虽黑暗,又并非全是乌鸦,你如此一言概之,是要得罪所有人。所幸你是在我跟前说话,倘若换了别人,早就拖到外头斩首去了,还能同我争得脸红脖子粗,简直不知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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