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义没有办法,他想知道的太多了,他后悔的也太多了,他只想找回一点做人的担当,哪怕换来的是一句咒骂也好,也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接受这样懦弱不堪的自己成为神仙,成为一个笑柄。朱义也曾怀疑国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自己的神仙师父都忌惮那将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啊?他能知道的,能告诉自己的肯定可以更多吧?这样如妖魔一般存在的东西,不是只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吗?这难道不比焚香念佛有用公平?往日有意避着,是出于对老师的尊敬,对自己尴尬地位的深刻理解,但现在不一样了,老师走了,他成了杀人犯,他的手里沾着鲜血,他的身上已经有了罪过,扯满了因果。已经没有人再来约束他,也没有人再来教他对错。自从那老头离开,对他说什么往后的路靠自己选择以后,他才真正尝到了自由是什么味道,长大是什么味道,靠自己选择又是什么意思。他不想承认,但自己确实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小时候有母亲护着,再大点有姐姐护着,成年了有神仙师父护着,他从来没有自己面对过这个世界,也没有自己决定过任何有关于自己的事情。脱离父母的雏鹰还晓得怎样起飞,但不曾反抗的猎狗该如何祈求得到食物?
现在谁还能来告诉朱义他该这么做?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的世界里可以只分黑白,只是接触了点点墨迹晕染开的灰色就怀抱不满,怀疑憎恶整个人间。他不想承认自己是错的,也许是对的地方不多,但仍有改正的机会,他就想争取到这样的一个机会。
朱义相信师父不会骗自己,那么现在只有国师能让他知道想知道的一切。他想挣脱一切的枷锁,去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他的父亲是这个国家的王,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男人,但这个男人的存在何尝不是一种象征?再残暴的独狼成了狼王也不得不考虑群狼的生存,能给别人的越多,自己的内心将越复杂。作为一只狼王,它们想要什么它得知道,怎么使它们听从自己的号令它得知道,如何让相当于十个自己生存下来它也得知道。当自己能得到的权限越多,信息越多时才能真正获得选择的权力,而朱义没有,他和绝大多数的王公贵族不一样,他所听到的所看到的,都是别人过滤下来的内容。那他所拥有的选择权力呢?不过是选择更多的信息吧?被操纵的木偶也得知道有多少根线在它身上吧?
朱义进门就见国师端端正正的坐在正厅当中的太师椅上,还是套着老旧的黑袍子。这件黑袍还是用蚕丝绣的,在微弱光的照耀下还发出点点的星光,整个人被黑袍子裹了个严实,身旁没有小斯只有国师,似乎等候多时。
“国师大人早是料到我会来,提前准备好了一切啊?”
“一路……顺畅?”
“托大人的福。”
国师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顾身份场合,咯咯大笑起来,笑得太用力了,或者装得太卖力了,笑得是整个身子连带着椅子一起剧烈摇晃,椅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椅腿随人的起伏前后翘起撞击地面发出不小的嘎达嘎达声。这一切声音都从一个全黑神经质老头身上发出,很是瘆人,像是话本里的老妖怪要吃人时的场景。
随着最后一声杂声消失,苍老的声音从黑袍中传出:“杀人的感觉怎么样啊?年轻人?”
“国师大人料事如神,自是知道朱义此次前不是为了和国师谈天说地,而是想请国师帮忙,我有很多不解之事希望国师大人能为在下解答。”
“要我帮你解答?你心中没有答案吗?捷径不就摆在你的眼前吗?”国师阴恻恻地反问道:“而且是我在问你话啊,杀人的感觉怎么样?你的回答呢?”
朱义不解,如果这国师真算得准,那他到底该知道些什么?这样做作地问自己,为什么?就为了让自己不痛快吗?杀人?我杀什么人了?!华良?他是人吗?他是魔啊,他连人都不是!进献的人?大漠这么广我去哪里寻他们?寻到的不过是枯骨几具吧?那还有什么意义?直接是葬在沙漠之中不好吗?!我也有我要干的事情啊!死在鬼城里的那几个只能算他们运气不好吧?我都和那些人都说了,早早放他们出去了,他们不走,没走出去与我何干?这种人命都要算到我头上来吗?能不能讲点理?!宫门的侍卫只不过是砍伤又不会死,这老头是有意刁难吗?!
“我没杀人,没有感觉?”
国师笑得更厉害了,摇晃的幅度更大了,差一点儿就能把黑帽子甩掉露出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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