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月光透过窗帘照在地毯中央,朦朦胧胧的好像是天使的歌唱。
齐禹从睡梦中醒来,望着在棕色地毯上跳舞的月光,听着起居室传来的小提琴曲……她从床头拿起哈德森太太为她准备的甜雪莉,握着杯把手,感觉好像是过了一世纪之久。
——自福尔摩斯先生抱着她从伦敦歌剧院到贝克街221B起,这小提琴音似乎一直没有停过。
齐禹愣愣地坐了起来,轻呷一口甜酒。
她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事实上,当她选择用“装死”告诉歇洛克·福尔摩斯“探案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的时候,她就完全没有想到能够“骗”福尔摩斯超过三秒钟。
在她的计划里,福尔摩斯在她倒下的时候会有瞬间的明悟。不过很快,他就会通过一系列的破绽发现这不过是个严肃的小玩笑。
这不可避免地会削弱之前的明悟,甚至会让他对她有一些负面的看法。但她认为这样的交换是非常有价值的。
然而,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福尔摩斯一根筋地为她人工呼吸,用他的嘴唇摩梭着她的,将他口腔里带有烟草味的气息输入她的口腔、身体、灵魂……
她只能装死到底。
后来,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被抱起,被放下。占据了马车最宽敞的位置,被平平稳稳地送回了贝克街221B。
哈德森太太在门口惊呼问这是怎么了,福尔摩斯一言不语,只用动作打断了她的问话,抱着她快步向二楼走去。没有犹豫,穿过起居室,将脸色苍白的女士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她一直没有好意思睁开眼睛,直到在这小提琴曲中渐渐入睡。
*
此时,在清甜而浓郁的雪莉酒的作用下,齐禹的大脑快速苏醒过来。
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房间非常简洁,四周的墙上挂着零零碎碎的报纸。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上面的内容都是侦探先生发表的分析和论文。
她的目光没有在上面多停留,而是移向了房间的门缝下,从起居室漏进来的烛光,还有从那儿传来的绵绵琴声……
在轻快的音符中,她没有犹豫,缓缓推开了门。
“福尔摩斯先生。”
《月光鸣奏曲》断在了第二篇章的最后一个音符。福尔摩斯下意识拿起烟草,却又放下,没有点燃。
“他是一个疯子。”说的是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
“……”
“雷斯垂德在两个小时前已经把他送上了绞刑架。”
“……”
“但这样的死亡对他来说太过轻巧。”
“……”
“福尔摩斯先生。”齐禹想了想,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我觉得,你也一样——在针对你自己的时候。”
当然,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静,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只是在温和地陈述一个事实。
侦探先生没有接过话,他尝试着再拿起小提琴,拉了两行琴谱却又断开。
贝克街上黄尘尘的灯光将他的侧脸照得惨白,等到他转过身的时候,齐禹发现这并非光线的原因——福尔摩斯确实比平日更为苍白、瘦削。
甚至,她还可以在他的神情中,看到一丝与他性格不符合的恐惧。
齐禹倏然觉得心底柔软了起来,她放轻声音,温和地问:“你是害怕什么吧,先生?”
“对,我害怕。”
“怕什么?”
福尔摩斯还是没有说话,他看了眼烟斗,像是在向它寻求镇定作用,就像一位受惊的小孩一样——但如果不是一位细致入微的观察者,一定无法从他冷淡的表面看出这点。
齐禹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走近了一些,从桌上拿起烟斗,装了一半的烟草,点起火来,递给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先生,你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她温和安慰道,“你对于危险的直觉、对于灾难的预判……都是苏格兰场的警探们比不上的,更不要说你的侦探技艺和广泛的知识——”
“你。”
歇洛克·福尔摩斯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
齐禹愣了愣:“什么?”
“我害怕的东西。”
他说完没有停顿,转了个身,走向他的试验台,在上面拿起了一个密封的锥形瓶,里头装着浓密的红棕色气体,恶魔足跟。
“昨天晚上我检测了恶魔足跟的性质——密度、挥发性、致毒剂量、化学反应,等等。却唯独没有考虑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是什么?”
“男性和女性的肺活量不同,致毒剂量也不同。”
齐禹哑然失笑道:“福尔摩斯先生,如果在为之前的冒险行为道歉,那么我想说,你已经非常照顾我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你善意的提醒——绕着屋子转,还时不时地踢一踢椅子——我或许会当场晕过去呢。”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果然。”
齐禹疑问地看向他。
“华生曾经这样描述过我,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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