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辞的名声早已越传越糟糕,沈平礽保她一时,保不住一世,屋里有邪祟,冯辞不祥的说法,也愈演愈烈。沈府的人把她逮起来烧死或者浸猪笼,只怕是早晚的事。既然沈平礽还是沈平礽,那便嫁。

孟双照捧着府里送来的喜服,坐到冯辞身边。

“我怎么瞧着这颜色看起来怪怪的,阿实你说呢。”她打量着冯辞的喜服,总觉得不大对。

“没有啊,就是红色啊。”冯辞脸上缠着纱布条,盘着发髻,摆弄一支出绛纱的发钗,看起来有些滑稽。

那支出绛纱,艳红夺目,正是沈平礽曾送给她的那一支。

冯辞瞧着铜镜里的出绛纱,仿佛看到了沈平礽。

愿为娘子,朝夕理云鬓。

昔日的誓言犹在耳边,冯辞越发肯定,过去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儿,虽然她还没弄清楚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但她相信总有拨开云雾的一日,总归沈平礽还在,等成婚之后,她就可以出府去找冯家,打听两个孩子和公公婆婆的事儿。

“红色……确实是红色……嗯……啊!我知道了,你这个颜色不对!这是你与二公子成亲的喜服,素来为求吉利,喜服肯定是大红色的,可你看看你身上这一件,分明是茜色的!还不如你头上那只钗红呢!说到这个钗啊,怎么才一支发钗和几朵花儿啊,也太敷衍了!”孟双照替冯辞梳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只是个丫鬟,颜色不正也很正常,不打紧,发钗嘛这一支就抵万千了,这钗上可全是宝贝。还有这喜服也不错。阿照你摸摸,听说是云锦,这么漂亮还管什么颜色啊。”冯辞摸着自己身上的喜服,抓着衣摆给孟双照瞧。

“好滑,你这么一说,确实跟天上的云霞似的,阿实,你说我出嫁的时候要是也能有这么好的衣服穿吗?”孟双照羡慕地摸着衣服,眼里放光。

“肯定有,你出嫁的时候,我给你送一套最好的喜服。”冯辞对着孟双照笑了一下,继续摆弄头饰。

“嗯……你送的,自然是最好的……”孟双照朝冯辞笑了笑。

第二天第三天没有人来找过冯辞,第四天的时候有人来了。

眼神幽深,玄色衣衫,这次他连那只敷衍的香囊都没挂。

时隔多日,易容的假沈平礽,又出现了。

孟双照进屋的时候,他与冯辞耳语了几句离开了。

冯辞的手里抓着一个香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二公子给的吗,看给你高兴的,里面装的……是什么呀。”孟双照打趣着,视线始终离不开冯辞手里的香包。

“里头是一颗熏香夜明珠,二公子说是给我的信物。”冯辞干笑着,耳边是那人离开时说的话:

“明日成亲,挂在腰间,不然你以后都不会有机会挂了。”

他交给冯辞香包就要离开,走的时候,还冲她笑了一下,那种带着威胁意味的笑,真是不笑也罢。

冯辞想起沈平礽说的话,便依了他。

“夜明珠!我从来没见过夜明珠,阿实拿出来给我看看行吗?就看一眼”

“可是二公子说香包里面装满了花瓣,包裹着夜明珠,为了保持熏香的效力,需要再放两天,让我明日成亲之后再拿出来看,不然就失去效用了,阿照,要不你等等,明天过了就拿给你看,好不好”冯辞觉得香包里头这颗夜明珠散出来的味道很奇怪,不敢轻易拿出来,便扯了个谎,以免把孟双照也扯进来。

“好吧,到时候一定一定要给我看看!”孟双照有些失望,仍然紧盯着香包,眼睛不舍得离开。

终于到了成亲的这一天,喜娘进屋来接冯辞,屋内站着的新娘子,已经盖着盖头,穿戴齐整,腰上挂着夜明珠的香包。

床榻上侧卧着一个女子,一动不动,瞧不见脸。

仆从早听说孟双照一直陪在冯辞身边,并不去管床榻的人,便搀着新娘子前往厅堂。

厅堂里有热热闹闹,谁曾想,沈家胜过亲子的义子沈二公子,居然如此隆重地,取一个本家的丫鬟。

厅堂前沈家二老,面色不善,屋两侧的人,窃窃私语。

“你说这二公子怎么娶一个丫鬟啊,看来果然比不上亲儿子。你看沈大老爷和大夫人那神情!”

“那是,这干儿子也不过才认了几年而已,哪儿比得上自家亲儿子!”

“哪儿啊,我听说是这个丫鬟勾引三公子未遂,就苦肉计赖上了二公子。”

“哎?我怎么听说其实不是丫鬟,你想啊,二公子何等人物,只怕新娘子大有来头哟”

“怎么就能成亲了呢,不是说二公子这些年一直谢绝所有说媒的么,这城中多少的姑娘又要伤心了……”

“你们瞧二公子的模样,一点看不出高兴,想来也是不甘愿的。”

“别胡说,二公子素来冷淡,哪那么容易被人看出来高不高兴。”

“嘘别说了,新娘子来了!”

一行人搀着新娘子来到堂前,沈平礽冷眼瞧着新娘子进门,一直走到跟前。

另一头,床铺上的女子已经醒来。

“哎……”冯辞捂着后颈下了床,身上很奇怪的有些许麻痹,却瞧见床下放的乃是自己的喜鞋,身上是红色的里衣,床边的喜服珠花已经不见,连昨日沈平礽给的香包也不翼而飞。

“阿照!阿照!”冯辞喊叫几声,寻不到孟双照,抓起床边仅有的一件披挂就踉踉跄跄冲出门去。

厅堂上,沈平礽与新娘双双跪在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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