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愈来愈大的雨仿佛银河泛滥从每一处房檐汇集成一注注水流倾泻而下。豆子大的雨珠打在地面上形成小水泡,入眼处尽是坑坑洼洼的水潭,有土黄色的地表暴露出来像是片片汪洋中孤独的岛屿。

“这里是什么地方?”阿姝指着一间没有落锁的宅子问。

那宅子虽没有落锁,但大门紧闭窗格堵得严严实实,头顶也没有匾额。

涟漪看了一眼回答她道:“这是学府,前几日被大雨冲掉了匾额。”

阿姝:“学府?这个时候学府还授课?”

涟漪道:“学府的先生不是蠡城人,发洪的第一日就回乡了,早就已经不授课了。”

先生都不在了,为什么还不落锁?

阿姝有些好奇,走过去轻轻推开了学府的大门。

入眼处有一个小平台,左手方看起来应该是学子的饭堂,只是已经荒废许久。

再往前走便是读书的大堂,阿姝向里望去,厅堂四周都是木色,漆黑如墨一眼望不到底,这里配着阴沉沉的天气显得有些渗人。

“谁!”在两个人都绷着紧张的神经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纸页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有脚步声向她们走来。

阿姝回头,一个人提着灯笼就站在两人的身后,昏黄的灯光从下巴直照到脸,阴森恐怖。

“啊!”涟漪已经吓得叫了起来,更别提那个恐怖的脸还朝她看来,竟然还要伸手去抓她。

阿姝强打着镇定挡在她面前,压着声音道:“你是何人。”

“啪”昏黄的灯光瞬灭,在微弱的光线下男子的面容渐渐清晰。

“小生江靖,是学府的学生。”

阿姝揉了揉眼睛,面前的人鞠着躬双臂抬过头顶。阿姝伸手扶他起来,这才看清这男子的面孔。

“小生疏忽惊吓到两位姑娘,这里给姑娘赔罪了。”

阿姝已经缓了过来,侧头看了眼涟漪,见她也没有大碍只是瞪大了眼睛瞧那书生,便道:“无妨。”

她的声音与打在油纸伞上噼里啪啦的声响融为一体,江靖微微一笑,对她道:“外面雨大,请姑娘随我进来避避雨吧。”

阿姝抬头望了望,见这天没什么放晴的迹象便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内府。

两人的鞋袜都被雨水淋得彻底,明明是很小心地打着油伞,可还是抵不住暴雨的侵袭。

阿姝进了内府后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府内的四周。

屋子不大却也不小,看起来大概可以容得下二十人左右,而每一张桌子上面的书籍都摆放整齐,哪怕在这样的天气下屋内也没有渗进来的雨水。

江靖笑了笑,拿了两个软垫放在小杌子上,说:“今年发水患,师兄弟们都回家了,我家远走不了便留了下来。”

“这里没有什么茶水,还请姑娘不要见怪,不过倒是有一些糕点,我去端过来。”

阿姝客气道:“不必麻烦公子。”

江靖:“不麻烦的。”他拎了把伞出门,走到刚刚阿姝她们看到的那个荒废的饭堂,从炉灶上拿起来一包用布裹着的糕点,私下望了望,找了一个碟子刷了刷,将糕点放进碟子中。

阿姝翻了一下手边的书,发现书虽然是潮湿的但书页中的字迹倒是没有被雨水侵蚀太过厉害,而且页页分明,一看便知是被人经常翻看的。

江靖撑着伞重新回来,手中的糕点没有淋上雨,可他的一侧肩膀却是被雨水浸湿。

阿姝瞧着他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推拒,伸手捻了一颗糕咬了一口。

“………”荷花糕中的甜腻混着潮湿的水气黏在口腔中着实是算不得好吃,阿姝顿了顿,却还是将整块糕点全部吃了下去。

随手从桌案的最上面拿了一本《楚辞》,刚翻到一页便有一张纸从书中掉了出来,阿姝拾起掉在她膝盖上的纸页,发现这张纸上的内容正是与书中这一页的内容相吻合。

阿姝抬头问:“为何要将这页书再抄一份?”

江靖温润一笑道:“姑娘请看书中的第三行,有几个字已经被水渗得模糊不清,我怕等这页书被毁得看不清了,便将书中内容重新抄录了一份,以便日后查看。”

阿姝重新看了眼书皮又问:“可这本《楚辞》不是最基础的功课吗?公子这个年纪应该早就已经考过了吧。”

江靖笑了笑说:“确实是考过了,但长久不读也是会忘记的,这些基础的书籍我便每十日重复一遍以免日后记忆不牢。”

听到此番话,阿姝不由得对面前的少年钦佩起来,数年寒窗说得便是如此吧。

江靖在阿姝的对面坐下来,温和地道:“姑娘博学多才,似与其他女子不同。”

阿姝顿了顿,有些尴尬:“公子说笑了,我出身微贱,只是略懂罢了,刚刚班门弄斧让公子见笑了。”

江靖一听急忙道:“不是不是,姑娘言重了,江某并非这个意思。”

随后又挠挠头说:“我也是出身寒门,父母皆是务农之人,我怎会嘲笑姑娘的出身?”

阿姝将刚刚碰过的书籍重新摆放整齐,浅浅一笑说:“我见公子的气度也定不会是有这种想法的人,怪我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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