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纵马出城,向北而去,直奔此前初入独山歇脚的地方,乐风镇。他想起那日与欧阳木在乐风镇巧遇,也不知牛鬼山谷一别,那家伙后来有没有活着走出独山。

白泽星夜兼程,一天一夜,狂奔百里,第二天上午,终于赶到乐风镇。

乐风镇还是如上次来时那般,与周围其他村镇相比,这里堪称繁华。因为临近隆冬,天气愈发寒冷,以至于和上一次来相比,人烟倒是少了一些。

毕竟冬天进山,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万一大雪封山,一脚下去整条腿都没了,进退不得,又寻不到食物,就是等死。

白泽找了家客栈住下了,给了马厩小厮几两银子,吩咐他照顾好自己的坐骑。然后在镇上准备进山需要的物品,收拾妥当,当晚在客栈吃了酒菜,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直奔独山而去。

莽莽独山如巨龙匍匐在北境大地之上。独山东西横亘,余脉绵延千百里。燕国被独山分割南北,虎牢关一关收尽天下险。

时如流水,四季光转。独山森森林木染颓色,与四季常青的忍冬松点缀,加上山林五彩纷呈的奇花异树,一眼看过去,煞是蔚为壮观。

白泽孤身跋涉,一身粗布宽衣,束袖,佩双剑,披黑袍,踏进独山地界。

……

河阳城,商会。

书房当中,余幼微跪坐在沉香书案前,侍女青儿研墨,墨是燕国尚书阁出品的最好的胭脂墨,墨色淳厚,墨香如妙龄少女闺阁胭脂。

毛笔是卫国草原狼狼毫,笔杆是宋国湘妃泪竹精制而成。余幼微笔走娟秀,可起笔转笔收笔之间,却透着傲然风骨,如空谷劲竹,狂风折而不倒。

余幼微写的,正是“温酒待君归,折花赋妻欢”。少女襦裙狐裘,静坐写字,侧脸出尘,身形绰约若仙子。

“他走了?”余幼微问。

可不是问青儿,而是书房中单膝跪地的一锦衣暗卫。暗卫头也不抬,低声说:“回禀姑娘,白泽公子昨日晨时纵马出城,向北而去。如今已经到了独山脚下的乐风镇。属下猜测,白泽公子应是要进独山。”

“进独山么。”余幼微停笔,将狼毫放在笔架上,轻轻吹气,风干宣纸上的墨迹。

余幼微静坐片刻,又问:“城主府有何动静?”

“暗线来报,称邯郸信使还在府中逗留。慕随风已经准备好了车驾和随行十人众,看样子,好像是真要出发去邯郸。”

“呵呵,未至最后一刻,一切都非定数。”余幼微呵呵一笑,抱着暖炉,对青儿说:“青儿,你去将那本剑仙诗集取来,中州流传了剑仙最近刚写的一首诗,我来亲手加上。”

“是,姑娘。”青儿点头。

“那姑娘,我们下一步怎么做?”锦衣暗卫询问。

“我倒不觉得河阳侯慕随风是那种任人拿捏的人。”余幼微说,“邯郸虽有香妃和何宗棠,但王永那人,却不好掌控。何宗棠设计杀了钦天监监正,按理说慕随风在王朝中应该没有后手了,可他还敢去邯郸,事出非常,必有古怪。”

青儿将剑仙诗集取来,交给余幼微。那锦衣暗卫不敢吭声,只默默听着。

“听说赵盾离开城主府,不见踪影了?”余幼微问。

“回禀姑娘,属下无能,没能跟踪赵盾,请姑娘处罚!”锦衣暗卫告罪。

“赵盾毕竟是至尊第三境,天尊境高手,跟丢了不奇怪。”余幼微半眯着眼眸,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为今之计,先等等看。何宗正传话说慕随风多半假意去邯郸,暗地里集结军队准备攻打渭城是真。可这两天,河阳城守备如常,并未见军队集结。”

“或许,慕随风真的要去邯郸?”锦衣暗卫说。

“你说这话,你自己都不会相信。”余幼微呵呵一笑,说:“或许慕随风还有后手,可他有,我们自然也有。如今就等等看,看河阳侯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遵命!”锦衣暗卫说。

“还有。”余幼微站了起来,走到书房琴架旁,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拨动焦尾一根琴弦,传出的却是肃然杀机。

少女叹了口气,说:“可惜你我注定界限分明,否则你这朋友,倒是有趣。”余幼微抱着暖炉,轻声说:“传书黄老邪,让他暗地前来河阳城。慕随风出城,到了虎牢关地界,就让他动手潜入城主府,杀世子、郡主。”

“领命。”锦衣暗卫说,“姑娘,属下这就传书。”

“等等。”余幼微回头,看着锦衣暗卫,又说:“龙叔也去,务必杀之。”

锦衣暗卫点头,想到那跟随姑娘多年的古怪剑客。这怪人无论四季轮替,都是一身蓑衣。耳朵聋吧,可那双眼睛却能读懂唇语,看破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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