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多年的教师,陈父亦会有此感慨,可见女儿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另外,他十分清楚,一旦女儿同赵小天成亲,势必会择新巢栖息,再不是曾经那个与自己分担喜怒、悲欢与共的髫龄顽皮了。
陈曦微又何尝不懂父亲的心思呢?她爱母亲,但她更爱父亲,因为从她记事开始,母亲总是忙于奔波。倒是父亲,为了能够尽量陪伴在自己身边,竟然连收入不菲的高校聘任和节假日补习都给推掉了。
很多人为此都赞扬父亲高风亮节,说读书这么些年,活了这么些年,只知道陈老师是从来不靠课余补习捞金的。相对的,陈老师在课堂上从来倾囊倒箧、有求必应、有问必答,不仅讨学生们喜欢,连家长们在听了孩子的陈情讲述之后,亦不禁对陈老师肃然起敬、刮目相看。有的家庭条件富裕的家长甚至拗不过孩子的苦诉,竟而双手拎着满满的礼品请求这位素未谋面的陈老师在课余时间成为自家孩子的家庭教师,哪怕是多花些钱也在所不惜。但是,这些请求却被陈父一一辞谢了。
孩子们和家长们都不晓得这位儒雅的陈老师何以会对高昂的收入如此轻屑。但陈曦微却懂,以前可能不懂,但现在彻底懂了。父亲之所以谢绝别人家的孩子,其根本原因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陪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陈曦微对父亲感激不尽,却又不好说什么,哪怕只是一句感谢的话,都显得是那么多余。毕竟她非常清楚,父亲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为了自己的感谢。
“喂,我说你这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陈父问。
“想您对我的好呀。”陈曦微说。
“哎哟,别介,打住,千万别这么说,我可受不了。”
“您怎么这样啊。笑话您,您不高兴惹您生气,您也不高兴感谢您吧,您还是不高兴。那您告诉我,我怎么做您才能高兴?”
“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身为父亲,只要能见到自己的孩子陪在自己身边,这便是最高兴的事,尤其是孝顺的孩子。”
“您的意思是说我不够孝顺?”
“你孝不孝顺你说得不算,得我说得算。”
陈曦微忽然不说话了,父亲的意思她明白,她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索性倚靠着父亲坚强且宽广的胸膛。本来她想了好多,可也只是在想,想着想着,由于睡眠的严重缺失,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陈父看着怀里鼻息平稳、鼾声渐强的爱女,心下宽慰,她是真的长大了。却又不禁陷入迷茫,除了女儿之外,自己的生活是否显得太过于苍白无趣了呢?想到这里,他是否也觉得困倦了呢?
小孟凡见他们父女情深,不觉痴然。想自己与父母阴阳两隔,更是神伤。虽然他不曾读过那些催人泪下、情深意切的悼亡词,但失去父母的痛苦他已经体验过了,那感觉是真的不好受。
心痛无比的小孟凡也已成熟,没有落泪,变得愈发坚强,这全要归功于赵小天,因为赵小天亦感同身受,失去怙恃的滋味并不好受。
看着这个崭新的母亲渐入梦想,再看着这个崭新的爷爷,小孟凡突然发现这个爷爷并不似之前那般冷漠严酷,对女儿则极是疼爱珍视,可对于自己……小孟凡不免长叹,恰如陈父说的那样,爷爷跟自己并不熟。
感慨之余,小孟凡好想找个由头跟爷爷聊点什么,可既怕打扰妈妈睡觉,又怕爷爷再一次板起冷冷的面孔,寄人篱下的小孟凡最怕的就是这种面孔。
无奈之下,小孟凡只能是自我神伤,他真的不晓得此刻的自己到底还能干点儿什么,恐怕除了睡觉,别无其它事情可做。
陈曦微会困,乃缘于睡眠质量的偶尔缺失。至于小孟凡之所以会困,便是前途之迷离彷徨所致。他坚信这对父母是不会抛弃自己的,但从爷爷的脸色看,再联想到那位未曾见面的,却连爷爷和母亲都惧怕三分的奶奶,这里怕是不能成为自己的新家了。
睡觉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了,可偏偏有时候却又很困难,久历浊世的人们或许更有体会。
然小孟凡之无法安睡,倒并非是想得太多,对于自己无法左右的事,他知道任凭自己再怎么胡思乱想都没有用。既然没有用,就不要去想,这样更有利于睡眠。
但爷爷却不想让他睡,好像陈父知道他根本不困似的。
当小孟凡无意地枕在陈父的肩膀时,陈父这才猛然想起这个女儿不知从哪儿捡回来的野孩子。
“你困了?”陈父随口轻声一问,他并不想两人的交谈影响到女儿的休憩。
“我……我不困。”小孟凡说。
“既然不困,又为什么要枕我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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