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下葬那天,周家人声称父亲欠下他们大笔债务,上门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后来又威胁她离开周未然,不然就将她唯一的房子拿去抵押。

她永远都记得,她曾经最为爱戴的周家二叔的表情。那平时弥勒佛一样的笑脸像被打了转基因似的透着轻视:

“你父亲欠的债你八辈子也还不清,一个穷唱戏的,还想嫁入周家,呸,凭你也配。“

父亲出身良好,洁身自好,哪会有什么债务,他们要的,不过想让她离开周未然。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即使他们不做这个要求,她也和周未然不再可能,只是他们欺负一个孤女的手段,未免太过毒辣。

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林七月跪在黑色冰凉的墓碑前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

林家不是大贵之家,周家搜去了所有值钱的物品,连父亲生前那件登台必穿的华美戏袍,也被拍卖掉了。

三个月后,林七月已经支付不了母亲的医药费用,即便她磕破了脑袋,也再没能敲开任何一家亲戚的大门。

当母亲单薄的身体被像垃圾一样遗弃在医院的门外时,林七月想到了那个富丽堂皇的拍卖会。

她站在拍卖会金碧辉煌的办公室里,精明的经理笑得肥肉乱颤,并答应她四六分成,她四他六。

在那三天里,十八岁的林七月有一大半时间是泡在牛奶里,原来已经很滑嫩的肌肤被打理得像极品的锦缎。

拍卖前,林七月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素白刺绣长裙,露出华美的锁骨,全身唯一的奢侈品便是那一头墨染及腰的长发,淡妆,眼角微挑,只在眉心画一点红梅,禁欲又妖娆。

特别是那双眼睛,凝视镜中的自己时,竟然给人一种款款深情的错觉,但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那看似深情的目光下,隐藏的是怎么样一颗日渐凉薄的心。

滑凉的丝质布匹包裹在她身上时,她紧紧握住拳头,无助的悲凉四下蔓延,绝望像一把刀,生生的刺入她的胸口。

那是她人生的分界岭,过去的种种,都只是一场华丽的梦,梦醒后她将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辗转承欢,低贱卑微的苟延残喘。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被抬上拍卖会现场,而是被直接送入了那个极尽奢华的房间,那里铺着长长的软密的地毯,赤着脚踩在上面有着让人沦陷的温度。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男人,她的金主江北,江家长子,江氏集团老总,传说中在南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强大得如神一样的男人。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江北是这样年轻好看的男人,总算没辱没她的处子之身,她一直以为传说中的江氏老总是个老头。

华美的套间里,江北穿着订制的白色细纹衬衣,修长挺拔,腰身劲瘦,气势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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