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凤二十年,滁州府海寇肆虐,这些海寇原本是些妄想着出海寻龙的悍商,平日做海上生意,有自家的船行,甚至养了鱼兵。
不知从何时开始,传说有仙人指点,说海上有龙,龙宫之中有天下至宝,得之则富冠天下!
于是这些海商便狂热的迷上了前往深海的探寻,然而这世上哪里有龙?可是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谁又肯无利而返?
便开始劫掠渔船,和往来的其他海商船,日久,武海之上讨生活的人们便只剩了两个选择,要么被海寇劫掠,要么加入海寇。最后这群人甚至拧成一股势力扯了反旗。
起初朝堂之上接到滁州府急报只当笑谈,然而随着海寇首领自封为“龙”王,以龙压凤为口号一气夺六城,整个滁州府几乎全部沦陷,此时承凤帝才惊觉,遂点镇威将军莫霖辉挂帅平寇。
莫氏一族随军而动,没有安于后宅之辈,家中所有男丁年满十二全部入营。
莫仲越那时刚满十二岁,被他爹拎着后腰带甩上了马背,带到了滁州。
莫仲越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需要上阵杀敌的那一个,这倒并不是说他不敢,而是觉得不必,莫家出身江湖,有一套极精纯的武学传承,莫家军最精锐的八千人随便放一个去江湖中都可以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更不要说他爹莫霖辉本人,还不到五十岁,正值壮年,而他大哥,二哥也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壮少年,平个海寇而已,哪可能论得到他这个还梳着总角的稚子?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一仗打了四年,四年中,先是二哥战死,而后是父亲重伤,大哥临阵掌帅印,带着精锐杀出重围,退守滁州城外的伏浪关……
从大哥手中接过帅印时,上面湿濡的血迹还未干,那是他大哥的血!
莫仲越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接过帅印,父兄皆亡,他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面对阵前号称三十万大军的反贼,身后是不到一千人的莫氏精兵和不到两万的伏浪关守军。
没有人知道莫仲越最终是如何打赢那一仗的,人们只知道他带着“龙王”的头颅和莫家军的战旗,回到了凤京。
两年后,承凤帝才似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他的功绩,开始大加封赏,最后更封了他为异姓王爵……
“莫……莫仲越?”沈渊不确定地问自己身体里的这个魂魄,“你当真……就是威宁王?”
沈渊没有等到莫仲越的回答,只在片刻间再次泪流满面。
沈渊咬了咬牙,道:“摄政王死讯刚刚传出,我们村里的俚术士说过,离魂太久人就死了,反之,人刚死,魂魄若能回到身体里,便能救活!你家……不,王府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莫仲越还是没有回答,沈渊有些急了,抬头招来小二:“请问威宁王府怎么走?”
那小二一脸莫名的打量了他一下后道:“倒是不远,从这儿出去往北面走,过逢鸿大街,进华翔里就是,不过今日怕是不会开放。”
沈渊一愣,忍不住问:“难道可以随意拜访王府吗?”
小二叹道:“摄政王府分前王府和后王府,王爷在后王府起居,前王府开设了借书局,书生可以随意上门借阅,只是不能带走,许多书生都喜欢去那里看书,怎么,你不是要去借书吗?”
沈渊干笑了一下,道:“我朋友只建议我去那里瞧瞧,原来能借书看?那真是太好了。
那小二见状又道:“不过,如今那儿正办玄事,不会让你们这样的书生进去的。”
沈渊点点头,却还是结账出了茶楼,按着小二指点的方向走去。
待沈渊走到街上,莫仲越才似乎醒觉过来问道:“你去哪里?”
沈渊脚步微顿,复又继续前行:“我去威宁王府,看看能不能让你回魂。”
莫仲越语气有些微妙:“你想救我?你不怕我是个恶臣,被新帝夺权推倒的么?”
走了两步,又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那山神庙里,又为何直到今日才死,但是,一来我从未听说过摄政王乱政害民的传闻。我家乡的俚术士曾经跟我说过,天下庙宇皆受清灵之气护佑,若是恶魂伥鬼是进不了庙宇的,你能进山神庙,说明你生前不是什么大恶人,既然如此,旦有一线希望,能救人一命总是件好事。”
“你不过是个越州小农之子,朝堂之事,你等升斗小民又知道什么?”
“升斗小民才知道谁好谁坏呢!”沈渊笑了,“每年来征税的小吏态度如何,米价,布价有无变动,一分一厘,只有百姓才知道其中差异,我家乡是个小乡村,尚且生活平和安定,那说明世事平顺,若这世事是摄政王所执之政,那就说明摄政王的政策对百姓好,对百姓好的大臣,自然便是好人。”
莫仲越忽然说不出话,半晌才嘟囔了句:“巧言令色。”
沈渊不去理他,只继续往前走。
然而凤京之大,沈渊初来走了不远竟已有些茫然,该往哪里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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