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从黯淡的天幕挥洒而下,地面一片银白,反射着幽幽的光。

一道身影形如鬼魅穿梭在雪地上,脚下竟没留下半分痕迹,疾风挟裹着雪花朝他迎面扑来,又如同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往两旁避开。

不远处一座村落的形状隐隐显现出来,魏子陵收敛身形,撤去护体灵气,一步一步朝着其中一间小院走去。

就在此地。

没了护体灵气,魏子陵的脚步落在实地上,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脚印在身后蜿蜒出长长一路。

人似乎不在家。

魏子陵凝神打量片刻,还是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叩响柴门。

“笃笃笃——”

风雪更急,只有衣袍烈烈翻飞的声响。

魏子陵手指一抹,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黄锁哐当坠落,被积雪深深掩埋。

柴门发出吱呀一声,向来人敞开。

他环顾了一圈,院角载着一棵石榴树,被大雪压弯了枝桠。屋子里是黑的,窗上的纸糊被风吹得左摇右摆。

魏子陵一掌轰开就近的一扇门——是灶房,灶台还有余温。

人没走多久。

他退出灶房,进了主屋。以他的目力,即使没有点灯,屋内情形也能被一览无余。

室内摆设称得上是简陋,除了正常的桌椅床榻之外,就只有墙角堆着几个大箱子。

他轻轻一挥,箱子弹开来,左边是满满几箱书,最右边是一些女子的衣物,他的目光在最上面那只似鼠非鼠的黄色布娃娃上定格了一瞬。

的确是在此处,不会有错。

人既然不在,他便明日再来。

魏子陵刚要退出院落,突然敏锐的看到台阶之下有一处异常,他伸手一拂——

魏子陵你个??

后面这个古怪的符号是什么?

字迹已经被雪覆盖,若不是他不比凡人,也是万万察觉不出来的。

魏子陵瞳孔微微一缩,这个人……提前知晓他的到来?

不,这不可能。他来这里之前,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魏子陵如同清冽寒潭的双目,掀起了一丝波澜。

***

“宋公公,小的来小的来,您老歇着就是。”

被唤作宋公公的太监冷哼一声,随手扔掉鞭子,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洁白的帕子,一点一点抹去手指上粘稠的血液。

他伸出鞋尖狠狠踩上地上那人的脸,又像是不舍般,只是轻轻摩挲了下,便抽回脚尖。

“小兔崽子,给爷等着。”声音又细又尖,如同毒蛇阴冷黏腻。

地上的少年奄奄一息,他脸上覆着一张古铜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张苍白的仰月唇,下颌角的弧度如同尖刀般锋利。

血污顺着面具边缘缓缓滴下。

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扶起他的肩膀,试图把他弄到床榻上去。

少年的衣服被人拨开,瓷白光洁的肌肤上蜿蜒着一道道鞭痕,新伤叠旧伤,落了好几层。

宋公公坐到床榻边,轻轻啧了一声。

“裴休啊裴休,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他阴阳怪气说着,大拇指朝着还在渗血的一道鞭痕按下去,转了转。

殷红涂满了整个手指,宋公公满意地举到眼前欣赏,旋即送到嘴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那张死白的面皮抖了几抖,喉咙深处溢出一丝餍足的喟叹。

宋公公突然发了狠般吞下自己的手指,舔裹吮咬,另一只手猛地抓上自己的那处。

旁边的几个小宫女纷纷低下了头。

面具之下,裴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宋公公的气息有几分不稳,他的手指又湿又冷,胡乱朝着裴休身上摸去,“爷,爷疼你……”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垂头屏退。

宋公公已经压上了裴休的身子,养了他足足十二年,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退到一半的众人突然听到“咚——”一声闷响。

一个小太监率先转回头去。

手中提着的灯笼啪一下摔到地上,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另一个小宫女察觉到异常,也回头看过去。

宋公公骑坐在七皇子身上,脖颈处……

“啊!!”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长夜。

宋公公的项上人头早已不翼而飞。

他的身子还在轻微扭动,似乎是随着心脏跳动,断颈处的血柱粗细不均,一股一股往外喷溅。

无头尸体轰然倒下的同时,那个少年抬起眼来。

面具不知何时四分五裂,他的面容,第一次完完整整展露在众人眼前。

他们逃命的脚步或许凝滞了那么一瞬。

七皇子生着一张线条清冷的脸,整个人就像是云间鹤、松上雪。但那张脸上,偏偏有一双浓墨重彩的眼。

他眼底汹涌的墨色似乎随时就要溢出,偏偏眼尾却泛着薄红,毁天灭地的狠决就这么被化作玉石俱焚的悲烈。

所有人都心间一颤。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