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那日,梧庭起了个大早。
她起身时,天还未亮。宁文钰睡在她旁边的小榻上,被她惊动,迷蒙道:“姐姐?”
梧庭心事重重,安抚他睡下,自己洗漱过后出了门,去隔壁院中找慕阙铭,却扑了个空。
梧庭感觉自己的心都沉入了谷底,暗骂一句“不靠谱的便宜师父”。去厨房弄了早饭吃后,回到自己屋里,握着绘川笔不断在宣纸上瞎画。
宁文钰也不睡了,起身穿好了衣服,走到梧庭身边,看着满桌的锦绣画卷,安慰她道:“姐姐,没事的,有绘川笔在手,你一定会赢的。”
梧庭连续画了好几张,才算镇静下来。
这也算是老毛病了,比赛前夕必然紧张。上辈子每次参加比赛,她都要早起找人对打,闹得她的室友苦不堪言。没想到这辈子,这个毛病还是没改掉。
“文钰,要是我输了这场比试,咱就离开唤雷城吧。”梧庭面上镇静,但握着茶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宁文钰被她这样子逗笑了,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辰正一到,戴着面纱的梧庭和宁文钰准时到了青龙台下。
青龙台是唤雷城内专门提供给修士们比武斗法的场地,上面偶尔也会举行一些诗会之类的文试。今日,青龙台下挤满了观众,盖因上官是城中的红人,因此这次的画技比试吸引了无数人前来观看。
围观群众挤满了台下不说,就是旁边的酒楼茶楼里也都坐满了人。在这种喧闹间,梧庭有那么一瞬梦回全国锦标赛现场。
但今日要面对的,不是戴着护具的散打选手,而是身穿水红长裙,披着狐毛大氅的美人。
上官在侍女的搀扶和雷子湑的陪伴下,缓步登上了青龙台。她的出现,如同一滴冷水落进沸腾的油锅。全场的舆论都炸开了。围观的群众本以为今天只有一个不识好歹的愚蠢挑战者,没想到传言里还卧床不起的上官姑娘居然亲自出场了。
“上官姑娘,您身体还未好,不必搭理这种愚蠢的挑战,还请回去好好安歇吧!”台下离得最近的一个书生喊道,他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上官琳转过身来,不施粉黛的脸上露出楚楚动人的笑容:“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多谢大家的关心。得知今日可以以画会友,我心中十分高兴,因此哪怕身体还未大好,我也要来。一是表达尊重,二是想要结识这位画友。”
“上官姑娘的胸襟真令我等感到钦佩!”那书生热泪盈眶。
梧庭的嘴角抽了抽,回身对宁文钰做了个“他们都是白痴么”的嫌弃表情。宁文钰抱着她的手臂乐不可支,笑够了才随着她一起上了青龙台。
他二人一上台,下面的观众便发出了不屑的嘘声,多是在嘲讽她不自量力。
梧庭按了按脸上的面纱,暗暗翻了个白眼,脚步不停,径直走到了上官琳面前,先是抱拳鞠了一躬,随后开口道:“上官姑娘,在下吾木山人,素闻您是唤雷城内丹青绝手,特来挑战。”
她用面纱隐藏了自己的面容,又特意换了妆发和衣服,声线也调整地有些低沉,因此上官琳和雷子湑都未认出她来。上官琳柔弱地笑了笑,回礼道:“得您赞赏,小女子不胜荣幸。”
梧庭转回身,又对台上的几位裁判高声道:“在下吾木山人,特来挑战上官姑娘的画艺,还请各位认真做个评判。”
在座的裁判都是唤雷城内数一数二的丹青名家,当中便有一个熟人。
竹涟嘴角上扬,对着梧庭点了点头。
但是除了他以外,其余四名裁判都表情不善。其中一名穿着墨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摸着自己的胡须,声音沙哑道:“你年纪轻轻,难怪不识天高地厚。今日一试,方能教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言下之意,竟是已经判定梧庭输了。
梧庭不卑不亢,抱了一拳,平静道:“在下的画作还未呈上,先生就下此妄言,莫不是见我年纪轻而故意轻贱我?作画亦是修道,而修道之途,须保持一颗澄净的本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八个字,今日我就全数还给先生。”
“你!”中年男子眉毛倒竖,用力一拍桌子,怒道:“我倒要看你怎么胜过上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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