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悬冷月镂在浮云顶端,月华如纱。

没人敢动,怕青时手里还憋着什么大招。

青时小臂发麻的架着她的“肉票”,回忆江湖文里看过的台词——

“我知道你们身上有消灵散”,她故意戳了戳绑架不成反成肉票的敌方老大:“识相的,就乖乖给自己喂下去,不然……哼哼。”

想象中,青时觉得自己此刻的形象一定侠女样英姿洒拓。没看所有人都被镇住了么?

奎一远远望着挟持着人质的青时,她嘴唇殷红,小脸却雪白异常,月光下神情明灭难辨,不似幽魂,更胜野鬼。

百姝望来的目光,不可思议里又带了三分恐慌。连寒山菱都没敢开口。

奎一沉默半响后,选择了配合。

青时吁出一口长气。

雷光震颤的幻术看着牛逼哄哄,砸人身上却半点不疼,估计连只野兔都放不晕。不过是青时原本为了搅乱今日订婚典礼准备的后手。

“统统闪开,一个个跪在崖边不许回头!不然……哼哼。”

奎一问:“你要把我们主上带到哪里去?”

青时敷衍:“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不是拖着烤去吃了。”

烤去吃?这也能吃得下才行。

奎一老老实实呆着没动,因为他没接到动的命令。

奎一不是云梦泽的人,他只效忠秋未白,专门用来做一些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东西。他家主人年纪虽轻,势力心机却哪个都不轻。

寒山小姐的三脚猫实力,唬别人行,但要摆平他们主上是无限接近不可能的。然而不光演的那个演的像模像样,装的那个也是配合的一丝不苟。

主上难道突然改变主意不想要寒山小姐的命了?

跪坐断崖边,一副对月自闭模样的奎一摸了摸下巴,暗戳戳想两人到底在玩些什么?难道这就是所谓情-趣?

穿林拨叶,青时在前面走,百姝等人一言不发在后面跟,怀里的人长长的睫羽颤了下,却没动。

“寒山青时!”

寒山菱按耐不住的喊出声来:“你到底玩弄什么门道呢?你哪来的那么厉害的功法?”

那并指一下撼山动地,旁人都以为是她寒山门功法厉害,或是寒山青时一直深藏不露。但自小也在寒山门长大的寒山菱怎么会认不出哪个是寒山门的功法?怎么会不知道寒山青时是名副其实的修炼废物?

“我告诉你!如果你为了一时的修为提升而不择手段,我是不会徇私,一定会回去告诉爹娘的!”

百姝皱眉:“阿菱!”寒山菱的眼下之意,分明暗指寒山青时修炼的是魔功邪法。

青时哼了一声,忽然开口:“好了,不用再装了。”

寒山青时这是在和谁说话呢?

顺着青时的实现望去,发现她看向的竟分明是地上本应在昏迷中的人。

青时有些心虚,因为担心被看出来就不妙了,下手就重了些,长长青丝垂落颈侧,原本白皙的后颈肌肤有些发红。

她试图伸手摸一摸,强行表达一波安抚。

可伸出的手还没触碰上肌肤,就被半空中立起的手掌轻轻隔开。摘下手套露出玉雕般的修长手指,扯开裹得密不通风的大氅。

本应失去意识的人,动作无比自然的站了起来。

寒山菱转头大喊:“好啊!寒山青时你居然暗通敌首!和魔域众人暗中有联系,还敢在寒山门大殿上绑架这么多仙门弟子?真是心肠恶毒,其心可诛!”

“寒山菱!”

一反往日端庄作态,强硬打断寒山菱斥喝的居然是百姝。

百姝愣了愣,看着不远抬手,正弹衣正冠的修长身影。

玉带束的腰背笔直,月下衣带当风。明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闲适中却总觉比旁人多出几分行云流水般优雅:“他、他是——”

后面的话百姝不必说下去了,因为黑裳落地,广玉兰般雪白的袍角吹散风中。白皙手指摘下与一身风华截然不符的鬼面,露出洁白的脸,淡色的唇,乌黑发丝都带着恬静,连割面般的寒风,也好似无端收敛了几分。

“济、济云君。”寒山菱一张小脸再次涨红,不过明显是羞的。

百姝也轻开口问候:“济云公子——”

秋未白点头,一笑沉静,温和,惯常般带着点点疏离。

百姝的神色微微黯淡,真仙后裔,君子如玉,一般的风度,一般的涵养,反倒显得没哪个特别。不对,也不能完全说没哪个特别……

手心贴着身旁少女的面颊,身量稍高的少年微微弯腰:“还好么?”

青时:我刚才绑你绑的那么结实,你问我有没有事?

秋未白向来表现的温柔,青时耐烦的时候就顺他,不耐烦就怼他。

一群人里最能打的是秋未白,想要逃命该指望谁再明显不过。现在肯定是要顺着他的,还要努力抓住每个机会捧着他。

青时管这个叫委屈求全,她向来很会。

于是她摇了摇头,一副弱不禁风病弱小可怜的模样,满心依赖信任:“心还有些慌,但没什么事,幸亏你来了。”

秋未白很轻的笑了下。

常做的动作一般,他握青时的手在掌心:“是我来晚了。”

青时刚往他手心里塞得是订婚时的秋水凤配。是云梦泽提亲时交付的信物之一。在他背上写的两个字是装晕。明显寒山青时认出了他是谁。

玉箫转了半圈,斜倚在臂弯中。白玉的箫身,洁白干净,月色下颜色却极寡淡,带着霜雪银刃般的冷意。秋未白低垂着长睫。

除了私底下欺负青时的时候不做人,像个有病的神经病外,秋未白的表面人设一直是温润端方的好少年,对任何人都容雅有礼,对青时也是百般照顾爱护。

抛开那些青梅竹马间的龌龊,大事上秋未白向来是极妥帖的,不光寒山门主夫妇信他,连青时都不会怀疑他。毕竟在青时看来,什么事都还没发生,秋未白远远没有坏到公然崩人设的程度。

两人间又没有深仇大恨,让他到了为了不娶她,甚至想直接弄死她的程度?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个晚上青时离真相只隔一张薄纸,是其后很长时间里,青时最接近真相的一晚。但十几年相处的定式思维误导了她,让她一直以为秋未白天生白切黑,外表吟风颂月,私底下辣手欺梅。

从没有想过会不会一开始他不是这样的,从没想过秋未白对她时好时坏的原因,从没怀疑两人是不是之前还有一段“过往”。

那段过往她以为是虚幻,在另一个人的人生中却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过去。

看清秋未白真黑的机会曾经就在眼前,青时错过了,对他的了解一直停留在表面黑上。

所以还为了防止他黑化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觉得自己人生的重要使命就是保护小白花拯救小可怜。

“那个真的呢,被你宰了?”

扯着秋未白的袖角,贴着他耳根,青时轻轻问:“尸体处理好了么,别被发现,我有化尸粉。”

依青时的推测,之前的情形一定是这样的——

雪山孤崖,两大高手较技,然后黑衣人的主人被秋未白杀了。随后秋未白一路跟踪上来,发现对方人多势众情况不妙,一计之下装成了那个主人的样子想趁机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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