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
房门突然响起。
玄关处多了陆斯珩的身影。
陆相思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眼前,梁裕白正低头玩弄着白色的烟盒,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烟盒。
他并没在看她。
一切都像是她的幻觉。
或许是,
噩梦的后遗症。
她觉得羞耻,竟然这样想梁裕白。
眼角微动,视线挪到不远处陆斯珩身上,“哥哥。”
“这么早到,”他这话是对梁裕白说的,接下去的才是对陆相思说的,“是不是等很久了?我给你买了蛋挞。”
陆相思摇头,“也没等很久。”
在她吃蛋挞的时候,梁裕白和陆斯珩说着话。
陆斯珩:“考试结束了?”
梁裕白:“明天上午最后一门。”
陆斯珩问他,“暑假怎么安排?”
梁裕白躁郁地揉了下头发,额发遮掩,“去公司。”
陆斯珩给他倒了杯水:“哪个公司?”
梁裕白拧眉:“总部。”
陆斯珩放下水壶的动作顿住,手停在半空。
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回答,梁裕白作为梁家独子,迟早要接管整个梁氏。只是没想到,大一刚结束,他就要去总部。
或许在更早,在梁裕白一出生,他身上就烙上了“梁氏未来继承人”这个标签。
怎么逃也逃不过。
陆家情况并不比梁家好多少,但至少陆斯珩有选择的权利,他也有退路。但梁裕白没有退路,他背负了整个家族的期望。
气氛陡然沉闷而下,谁都没说话。
陆相思不知内情,但从二人的表情里看出来,此时她不应该开口,应该装作隐形人。
陆斯珩把水壶放在茶几上。
视线瞥到一侧放着的择校指南。
他挑眉,“怎么想学广告了?”
冷不丁地和她对话,陆相思愣了下。
“也不是想学广告,只是觉得广告比起语言、新闻会简单点,”她双眼有着涉世未深的澄澈,“而且爸爸也是这么觉得的。”
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觉得父母说的都是对的。
她拥有的原生家庭幸福美满,对她的唯一期盼,就是热烈又灿烂地活着。
不像他。
梁裕白想。
他从来都对热烈的太阳无感。
他喜欢连绵阴雨天、闪电划破苍穹的瞬间、烟花结束之后的夜幕、狂风卷席万物之后的残喘……所有的腐朽、衰败、糜烂。
所有的阴暗面。
而她是阴暗面背后的太阳。
是他偶尔也会渴望触摸到的,
热烈的光。
-
陆相思和陆斯珩讨论了很久。
考虑到她并不想离家太远,只想在本地念大学,陆斯珩给她圈了几所大学出来。拿捏不定主意的时候,他问梁裕白,“你觉得哪所大学好?”
梁裕白的视线定在手机上,都没抬眼,吐字冷淡:“宜宁大学。”
陆斯珩自己也偏向这所大学,“相思,你觉得宜宁大学怎么样?”
陆相思没什么意见,“就这个吧。”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做出了决定。
另一边,梁裕白把手机里的浏览器关上。
浏览器里最后显示的界面是——宜宁大学广告学专业所在校区位于滨阳大学城,滨阳大学城里有不少高校。
南城大学金融学专业也在这里。
决定好后,陆相思打算明天去宜宁大学走一走。
陆斯珩不赞同:“等到开学了再去也不迟。”
“我每天在家没事做,太无聊了,”陆相思微微偏头,“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不热,只有二十多度,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吧。”
陆斯珩拿她没辙,还是同意了。
之后,陆斯珩把陆相思支到书房去玩电脑,他和梁裕白在客厅聊事情。等到事情聊完,陆斯珩去书房找陆相思。
书房里没开灯,只电脑屏幕发出幽蓝色的光。
陆斯珩蹙眉:“说了多少次,玩电脑的时候要开灯。”
陆相思往室外看:“天这么快就黑了啊。”
“都六点了,能不黑吗?”陆斯珩觉得好笑,“肚子不饿?”
“我吃了很多零食,所以不是很饿。”陆相思指指垃圾桶,里面都是她吃的零食包装,“要吃晚饭了吗?”
“你还吃得下吗?”
陆相思大拇指和食指在空中比划了下:“一点点。”
陆斯珩揉了下她的头发,“想吃什么?”
陆相思:“烧烤。”
“行,那就去吃烧烤。”
出了书房,陆相思发现家里没有梁裕白的身影,她边换鞋,边问,“那个哥哥呢,他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陆斯珩:“他要去公司,没时间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陆相思不解:“他不是学生吗?”
“是学生,但他除了学习以外还有很多要做的事,”陆斯珩习以为常,“即便他没事做,也不会和我们一起吃饭。”
“为什么?”
“他不太喜欢太吵闹的环境。”
脾气不太好,不喜欢与人相处,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
陆相思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来,一个似乎与他的气场格外相符的词。
天才。
孤僻又桀骜的天才。
而陆斯珩接下去的话,也证明了她的猜想是正确的,“梁裕白以前去过少年班,你知道他为什么从少年班离开吗?因为他嫌那些人讨论题目到底有几种解法时太吵。”
“……”
-
隔天下午三点多,陆相思坐地铁到了宜宁大学。
她拿着手机导航。
校园马路两边行道树青葱茂盛,走势喜人的爬山虎蔓延在学校教学楼墙上,阳光穿过树叶之间的罅隙,光影婆娑。
学校太大,手机一直开着导航和蓝牙,非常费电,加上陆相思出门前忘记充电,没一会儿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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