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张建兴的儿子张瑞。
想起下午张建兴提起儿子时一脸骄傲,谢鱼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你父亲以你为豪。”
张瑞苦笑,“之前,我一直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失败最差劲的父亲。行为粗鲁,满口脏话,自私自利……”
记忆中,这个父亲没有可取之处,所有关于父亲的美好形容,都跟张建兴扯不上关系。
“他开建筑公司,抢别人的生意,拖欠工人工资。我亲眼看见,几十名工人跪在我家院子里,一直排到胡同口,只是为了要回属于自己的工资。”
“可是我爸不但不给,反而破口大骂,扬言再不滚蛋就放狗。”
“所有的工人都背地里骂他,说他黑心肠。他对我妈很冷淡,对我几乎不闻不问,偶尔问上个一两句就开骂,我讨厌他,讨厌关于他的一切。”
“我喜欢小叔叔张柏兴。小时候我妈身体不好,我爸天天在外应酬,是小叔叔天天搂着我入睡,给我辅导功课。和我爸不一样,小叔叔是个文化人,谈吐举止非常讲究。”
“那时候,小叔叔就是我心里的英雄,长大了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可是后来……”
张瑞想起了伤心事,情绪亦是压制不住,身后的怨气暴涨,几乎淹没整个院子。
伤心鬼谢鱼见的多了,也特别理解。
去厨房装一盘刚卤出来的腰花,随后点燃香烛。
鬼魂要吃东西,香烛是必备用品。
“来,吃点喝点,别光顾着伤心。”
闻到香味,张瑞的怨气也散了大半。
“唉,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饭了。”
张瑞是个自来熟。嘴上吃个不停,该说的话一句也没落下。
“后来我出国上学了,成绩一直很好。没花他的钱,全靠自己打工和奖学金。中间和他联系不多。硕士毕业后,我想回国发展,我爸死活不让。他老有一种观念,出国不应该再回来,回来就是外头混不下去了。”
其实还真不是。张瑞各方面都很优秀,真心觉得国内发展日新月异,有很多非常好的机会。
和张建兴谈过很多次都谈不妥,最后张建兴撂下狠话,要是敢回来就打断他的腿,从此断绝父子关系。
谢鱼道:“于是,你小叔叔暗地里告诉你,可以偷偷回国发展?”
“啪——”
张瑞夹的腰花落在地上,惊讶道:“咦?你怎么知道?”
“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其实是以前在修真界见多了这种事,正所谓“家贼难防”。
舍不得那块腰花,张瑞捡起来吹了吹,重新放进嘴里。
再次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小姑娘年纪不大,城府比他可深多了。当初但凡有点怀疑,也不至于成今天的鬼样子。
“一点不错,可惜我就是个二傻子,没识破他的奸计。”
张瑞觉得也是个办法,等回国先发展一段时间,等事业有了雏形,那时候张建兴就不会强烈反对。
张柏兴告诉他,有个朋友在西北荒漠开发一个大项目,问张瑞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顺便可以去散散心,看看沙漠夜晚的星空。张瑞一直是星空爱好者,喜欢到处看星星。
傻不愣登的张瑞丝毫不怀疑有诈,和张柏兴的朋友联系好时间地点,就开车赶往目的地。
到了地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接待的他。
休息一夜,第二天就带他去看沙漠。
“那个女孩叫何丽丽,二十五六岁,长的挺文静。 ”
张瑞咽下腰花,深深吸口气,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她趁我不注意,在水里放进大剂量的安定。也不知道在沙漠里睡了多久,再后来就被狼吃了。”
这一计真够毒的,借狼杀人,连尸骨都没留下。
将来万一事情暴露,张柏兴有一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反正连骨头都没了,吃没吃安定又有谁知道?
谢鱼问:“何丽丽和张柏兴什么关系?”
“情人关系,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瞅着盘子里最后一块腰花,张瑞恋恋不舍的问:“还有腰花吗?”
谢鱼善意提醒他:“托梦的事,急不急?”
谁知张瑞摇摇头,“来之前去看过了,张柏兴现在住我爸那里,托梦不合适。万一我爸脾气上来,他可打不过张柏兴,还是明晚吧。今晚月色明亮,更适合吃腰花。”
看出来了,小硕士是个吃货。
“刚才说起张建兴,你说之前认为他很失败,那么现在呢?”
张建兴的为人行事谢鱼也都见识过,做出放狗咬人的事不稀奇。
“那时候很恨他,厌恶他。后来我到了国外,花一分钱都得自己赚的时候,就想到了那时候的他很不容易,可能并不想真去做个坏人。”
“他白手起家,以前穷的要过饭,能做成现在公司一定吃了很多常人不能忍受的苦。就拿工人要工资来说,建筑行业三角债很普遍,谁愿意欠人工资不给啊。”
张瑞的声音越来越低。
“尤其是我死后,每次看到他喝醉酒骂我、怨我、想我,我就很难受。他养我小,可我没有养他老。他不是最失败的父亲,但我是那个最失败的儿子。张柏兴简简单单做个陷阱,我就一头撞进去,太蠢!”
见他又陷入悲伤,谢鱼正要安慰几句,谁知张瑞突然道。
“假如给我重生的机会,第一件事肯定是抱抱我那个不争气的爸,告诉他儿子回来了。第二件事就是来这里找你,一起投资开腰花连锁店。”
吃货的本质又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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