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地。

“明家小郎,你可想好了?”

村老两条花白的眉毛蹙在一起,看着面前这个长相有些憨厚的少年:“你真的要卖掉你父留给你的田产,跑去入伍当兵?”

在这个年代,卖田地这种行为,完全就是不孝儿,败家子的代名词。

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戳弯脊梁骨。

但少年明克敌稚嫩的面容却十分平静,听到村老的再三询问,缓缓点头道:“家中昨日就已断钱断粮,守着这些田产,来年也买不起春种,不如卖了换钱,还能填饱肚子。”

“那也不用非得去入伍吧?”

村老继续劝道:“郎君去后,明家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该做的,是安分守己讨生活,再跟婉玉多生几个娃,好传宗接代”

“村公不用再劝。”

明克敌摆手,神情坚决道:“正因为我是明家小郎,所以才必须去当兵。”

“我父能在战场上搏出一份家业,我明克敌亦可以!”

“今日我卖了七亩田产,等来日,我必将十倍百倍的从前线挣回来!”

“你!唉”

村老见劝不动,也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

转身回到屋里,拿出一小袋子钱币递给他。

“这些钱币你先拿去,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田产我还给你留着。”

“多谢村公。”

明克敌接过钱袋,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转身离去。

回家的路上,道路两旁的行人不时对明克敌指指点点,全都小声的议论着。

“他就是明家小郎?长的确实不错,难怪郡丞之女会属意他。”

“那又如何?结果还不是触怒了郡丞大人,自己被当众羞辱一番不说,还将他爹给活活气死了。”

“要我说就是活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郡丞家是他这种平民能高攀的起的吗!”

“好了好了,明家小郎已经够惨了,你们就不要在这里乱嚼舌头了。”

闲言碎语入耳,虽然明克敌知道,他们说的是这句身体的前身,而不是他这个两千多年后的外来者,但他却仍气的牙痒痒。

而更让他不爽的是,气归气,他特么的还一点没办法反驳。

因为这些人说的,全都是事实。

如果不是之前的明克敌,明父不会死,家不会败。

他这个占了明克敌身体的外来者,也不用卖掉田产,跑去入伍当兵。

可话又说回来了,祸,确实是前身招来的,可却并不是他的错。

他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只因为两次和羊都郡丞之女,羊都映泱的偶然相遇,两次简短的交谈,对方就莫名其妙的钟情于前身。

甚至在前身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羊都郡丞直言告知,非他明克敌不嫁。

羊都郡丞大怒。

自家独女,怎可下嫁与平民?

如果不是明父多方打点,明克敌早就被盛怒的羊都郡丞以莫须有的罪名判了徒刑,流放秦国边界。

事情到此,却并未平息。

郡丞府里不知道哪个爱说闲话的下人,将这件事情添油加醋的传了出来。

一时间明克敌和羊都映泱两情相悦的花边新闻,整个北地郡人尽皆知。

结果可想而知。

明克敌再次被盛怒的羊都郡丞问罪下狱。

而救子心切的明父,在想尽办法,疏通关系的时候,也被羊都郡丞的妻弟骗尽了家财。

亲子生死不明,一生积蓄顷刻散尽。

原本伤残退伍,娶妻生子后变的卑微的他,直接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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