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隆庆元年正月。

自新皇登基以来,朝中也无其他大事,只是将嘉靖朝时因言获罪革职的官员正式官复原职,同时也有一些人事变动。

如大理寺少卿邹应龙升为太仆寺卿升翰林院学士张居正为礼部右侍郎,并仍掌翰林院事而大名鼎鼎的海瑞海刚峰则升为尚宝司司丞

看到张居正身着绯袍,腰系金钑花带,张敬修不禁感叹老爹升官之快,一下就由五品升为三品大员。而且,此时的礼部右侍郎也只是老爹入阁前的过渡岗位。

这些天来,张敬修照例每日锻炼身体,读书习文。课余,张敬修偶尔也给几个弟弟讲讲聊斋,惹得几个弟弟天天缠着他讲故事。闲时也逛逛北京城,可惜并没有什么奇遇。

而在上次与老爹长谈之后,张居正也偶尔会与他说些官场中事。

张居正为张敬修兄弟找的老师是他的下属,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探花余有丁,此时任翰林院修撰。这一科进士也是大神辈出,大明鼎鼎的申时行和王锡爵就分列此科状元、榜眼。

在这种大神级老师的指导下,张敬修进境颇快,想必考个生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天是正月最后一天,张敬修在书房内翻看着朝廷邸报,翻来覆去发现邸报上的内容只有朝政简报,明发上谕和大臣奏章,与后世的报纸大有不同,心下一动,顿时暗暗有了计较。

因上次与张敬修一番交谈后,张居正颇有所得,时常思考更好的施政之法。

在张敬修拿着写好的办报条文到书房找张居正时,张居正正在埋头完善思考他的变法内容。

注意到张敬修手中拿着的纸张,张居正好奇地问道:“你手中所拿何物?可是新作的时文?”

因为帮儿子们找了个好老师,张居正已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过他们的文章了。

张敬修将条文边递过去边说:“孩儿今日翻看朝廷邸报,深感其有许多不足,因此有些想法想说与爹听。”

张居正接过条文翻看起来,只见条文中办报宗旨、办报人员、版面内容设置、运行方式等一应俱全。

“孩儿以为邸报中内容只有朝政简报,上谕及大臣奏章,仅限于公告,却缺乏议论解读其次,邸报多为士人豪绅传阅,平民百姓阅者却不多,当然,其原因主要在于民智未开,百姓识字不多。”张敬修继续说道。

翻看着张敬修拟好的条文,张居正由刚开始的不以为然变得渐渐重视起来。

他问道:“朝廷邸报本就为公之于众,为何还需议论。再者,向民间采集内容,民间岂不是可以非议朝政。另外,若民间效仿,又妖言惑众,朝廷如何管控?”

在张居正眼中,若以张敬修写好的办报方法办报,这报纸确实是朝廷的舆论宣传利器。但此风一开,民间必定效仿,若被有心人利用,恐怕会惹出大乱。

张敬修早就猜到老爹可能会提出这些顾虑,因此早就打好了腹稿。

他笑道:“爹过虑了。孩儿以为,与邸报相比,报纸于朝廷有诸多裨益,报纸可分官报、民报,顾名思义,官报为官方所办,民报为民间所办。官报对邸报是很好的补充。”

“其一,报纸刊发报论,可由官方对朝廷政令进行详细解读议论,而不是任由地方胡乱解读、胡作非为,又可使百姓对朝廷政令有所了解,知朝廷所想。若朝廷今后施大政,通过报纸阐明其益处,便更能得到多方支持,减少施政阻力。”

“其二,官报虽由官方所发,但朝堂诸公多为饱学鸿儒,大多缺乏实干经验,对实务所知不多。因此,官报可向各行各业中择优征集其行业相关内容,既可使朝廷官员多了解实务,又能吸引更多士民看报,益于信息流通。”

“其三,报纸可分言官之权。国朝之初,言官尚有其益处。而经世宗大礼仪之争以来,言官敷衍塞责、贪污腐化、明哲保身、趋炎附势、党同伐异、混淆国事、胡乱攀咬的问题日渐突出,其又把持言路,若任由其为之,必会酿成大祸。而报纸广开言路,又广而告之,若言官胡作非为,可以报纸驳之,对言官予以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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