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让你放了他你又听不听话?”

顾息醉不回反问。

他说话时,眼睛眨了一下,眼尾的睫毛轻轻划过季远廷的指腹。

季远廷指腹发烫那柔软的睫毛和询问他的声音都软软的落在他心头让他听话。

总问他听不听话,他有哪次不听话?

季远廷抬眸发烫的指腹,轻轻摩挲顾息醉的眼角深深看着顾息醉的眼睛做最后的挣扎低声问:

“我听话我的小主人,会给什么奖励?”

倚靠在角落墙壁的陆谦舟,听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就听话而已,还能因为自己听话而讨要奖励?

这也行?陆谦舟觉得不可思议,顾息醉定然也不会理会。

然而没多会儿,熟悉好听的声音响起缓缓问:

“你想要什么?”

陆谦舟攥着垂在身侧的手,看顾息醉眸中带笑,懒懒反问看季远廷自然而然,索取讨要。

他收回视线,薄唇紧抿握拳的手,锤在身后的墙壁上。

季远廷眼眸转动,认真思考。

顾息醉四周魔气肆意乱动,季远廷看着顾息醉思考,看着看着,自己周身也现出同样的黑气。

他想到了一个很好,他很喜欢的奖励。

季远廷灼热的指腹,落在顾息醉的眼角,骨节分明的手,四周散着黑气,黑气飘散缠绕,想和顾息醉全身的黑气混在一起,他哑声开口,索要奖励:

“既然小主人也入魔了,不如和我一起,永堕魔道?”

真是个变态的奖励,顾息醉心道。

身形藏在角落的陆谦舟,狠狠的看向季远廷,咬紧后槽牙。

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野蛮行径。

怎么有脸面要这种奖励,季远廷是上天摘月亮了,还是为顾息醉打江山,建功立业了?

陆谦舟紧紧盯着顾息醉,等着顾息醉的回答。

心中不屑,这种过分的奖励要求,顾息醉会答应?

但心思又很快转变,是不会答应,可如果对方是季远廷呢。

顾息醉为了季远廷的安危,可是不顾自己,也要把林庸安全放出去,陆谦舟这样想,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屏息等顾息醉的回答。

和陆谦舟一样紧张等待的,还有季远廷。

只是这两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顾息醉半个字的回答。

陆谦舟失落的垂下眼眸,心脏紧缩,顾息醉没有当即否决,他在犹豫,在摇摆。

季远廷垂下眼眸,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他感受到了,顾息醉强大的“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的”气场。

他尤其的不高兴,但是还要听话,不管有没有得到奖励。

季远廷猛地高举手臂,手臂肌肉紧绷,听话的“砰!”的一声巨响,将林庸重重摔在了地上。

简称,放了林庸。

林庸被这么一摔,摔的五脏都快要吐出来,但还要命的记得魔尊的威胁,一声也不敢发出。

顾息醉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嫌弃,还放的这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他拼死拼活救林庸,也不知道在为谁。

他呼出一口气,直接命令陆谦舟:

“谦舟,把林庸带出洞去。”

靠着墙壁的陆谦舟起身,听着顾息醉的命令,可一点也不想走。

谁知道这是一个简单的命令,还是一个支开的借口。

季远廷的听话还能有奖励,怎么不让季远廷带林庸离开。

陆谦舟心头一口闷气,但还是一句话也没反驳,起身,长腿迈开,走到林庸面前,俯视着在地上疼得扭曲,爬不起来的林庸,冷漠开口,声音冷的像冰块:

“我速度很快,想活着离开,就好好跟上。”

痛的龇牙咧嘴的林庸,听到这话,哪里有半点怨言,忙忍着剧痛,拼命站起了身。

陆谦舟连让林庸喘气的时间都没留,转身就走。

林庸心中一提,赶紧跟上。

只是眼前的少年没走几步,就停下了脚步。

林庸不解的看过去,却见少年面前,挡住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看清对方的面容,林庸吓脸色青白。

挡路之人,正是魔尊季远廷。

陆谦舟倒没什么反应,他抬眸看向季远廷,甚至还侧身让开了一步,声音特别客气恭敬:

“魔尊。”

一副听话,任凭魔尊差遣的模样。

季远廷想起陆谦舟之前用谢清远威胁他的模样,现听着陆谦舟恭敬唤他魔尊的声音,嘴角微抽搐。

尤其,顾息醉的声音,还急切的传来:

“季远廷,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命令是我下的,和陆谦舟没关系。”

季远廷看着陆谦舟,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陆谦舟脸上神情越发恭敬,甚至还贴心更加微侧开了身,让身后的林庸,完全暴露在季远廷面前。

明显在诱惑季远廷杀林庸。

季远廷嘲讽的笑了一声,任何事,他只要答应了顾息醉,就不可能反悔。

林庸他放了,就是放了,不会再杀。

他长腿迈开,靠近陆谦舟。

季远廷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陆谦舟,他俯身,在陆谦舟耳边,凶恶的盯着陆谦舟身后的林庸,吓的林庸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季远廷才满意了,对陆谦舟恶劣的开口:

“想杀林庸,就自己杀,休想利用本尊。听话懂事,谁不会?你这套,本尊都用烂了。听话懂事又如何,顾息醉不照样离开本尊了?”

说完,季远廷缓缓起身,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陆谦舟,带着悲哀的审视。

陆谦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拳,指甲深陷在手心。

他紧抿唇,不说话,一张清冷好看的脸,冷的跟冰霜似的,陆谦舟长腿迈开,直接要从季远廷的侧身走过。

林庸战战兢兢,赶紧跟上陆谦舟。

陆谦舟冷着脸,刚要从季远廷身旁走过,手臂被季远廷强硬拽住。

季远廷垂眸,冷冷的看了陆谦舟一眼,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陆谦舟能听到的声音,冷声质问:

“顾息醉让你带那群人先走,你便先走,你放你师父一人对方恶魔,你怎么走的出去,为什么不扛着你师父,直接逃,管那些人做什么?”

陆谦舟抬头,看季远廷,眼眸幽深,并且一个字也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他早就和顾息醉争论过了。

只是他不说话,季远廷就不放手。

“不知如果是魔尊,会和我做的一样,还是不一样?”

陆谦舟不解释,直接反问。

他不觉得,季远廷这样问他,就是和他不一样了。

就刚刚那情况来看,季远廷怕是比他,还要听顾息醉的话。

他当时,是被顾息醉的道理说服了,若是轮到季远廷,还需要道理说服?

怕是顾息醉一个反问,问他听不听话,语气稍微温柔点,季远廷就要什么都答应了,就算气的脸红脖子粗,也会乖乖听顾息醉的吩咐。

陆谦舟抬眸,坦然的看着季远廷,静看季远廷的反应。

果然,季远廷的反应,很有趣。

季远廷脸色发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痛苦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刚刚审问的居高临下,不知不觉,就松开了陆谦舟。

陆谦舟甩了甩手臂,抬腿要继续走,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猛地响起。

季远廷像拍脏东西一样,拍了拍手,看向顾息醉。自然又理直气壮,还有种邀功的意味,抢在陆谦舟之前,开口:

“小主人,按照你的吩咐,林庸已经安全出洞。”

顾息醉看的眼角抽搐,手法当真野蛮至极。

也不知林庸被扔出山洞后,要多久才能恢复神智。

季远廷还挑衅的看了陆谦舟一眼。

陆谦舟根本没心情迎接季远廷的挑战,他紧张看着林庸离开的方向,抬腿就要出山洞。

“你要做什么?”季远廷皱眉,警惕看向陆谦舟。

陆谦舟视线略过季远廷,落在不远处的顾息醉身上,他开口,和季远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声音从容,心思缜密:

“师尊,我去看看林庸有没有事,有没有找到大队伍。”

顾息醉深觉陆谦舟考虑周到。

林庸被季远廷那样粗暴的扔出去,若用力过猛,直接扔过了头,错过了大队伍。

林庸伤成那样,一个人在外面,别被野狼吞了也不知道。

别忙活到最后,林庸还是死了。

来回折腾了半天,结果还是什么没避免的了。

顾息醉朝陆谦舟满意的点了点头:

“去吧。”

季远廷震惊的看着这师徒俩,一来一回的对话,看着顾息醉满意欣赏的神色,心中的不服快要溢出来了。

他刚刚那么出力的做事,所有事情都是他做了,结果顾息醉对陆谦舟露出了欣赏,满意的笑容。

陆谦舟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啥都没做的陆谦舟点头应是,临走前,还颇有心机的,装的十分贴心的说:

“师尊,徒儿可能离开的比较久,您若是累了,可先与魔尊回去。”

顾息醉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都要溢出来了,简单的一个字,却极其宠溺,拖着音回:

“好。”

季远廷看的气血上涌。

陆谦舟则是听的心脏下落。

明明之前,顾息醉答应了他,要一起出山洞,回家。

看来顾息醉自己,已经有了选择。

陆谦舟低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季远廷看着这小屁孩得了大便宜,还一副落寞小可怜的模样,登时气的牙痒痒。

他猛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结结实实,密不透风,拦住了顾息醉看某个落寞小身影的目光。

于是,顾息醉只能,也不得不,只看季远廷一个人。

顾息醉无奈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

他那么轻松答应陆谦舟的话,也存了支开陆谦舟的心思。

他需要和季远廷单独相处。

温润好听,在山洞里回荡,落在季远廷的耳中,恍若梦幻,久远的美梦一般:

“阿廷,你过来。”

季远廷整个人都僵住,一时间,根本没有心思想任何东西,只剩下顾息醉对他的呼唤声。

几乎不用思考的,季远廷已经循着呼唤声,来到了顾息醉的面前。

熟悉的温润如玉,又贵气好看的脸,正眉眼弯弯,笑着看他。

季远廷看出了神,他还没分辨出,自己是深陷美梦中,还是身处真实。

眼前,他的小主人,张开双手,笑着朝他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和他亲切的额头贴额头。

季远廷几乎下意识的,接住了朝他扑来的顾息醉。

紧紧相拥的那一刻,他心脏砰砰直跳。

他应该是太高兴了,高兴的头重脚轻,被顾息醉这么一扑,身体踉跄了几下,直接摔倒在地。

摔下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检查身上的顾息醉,发现顾息醉没有受伤,松气间,才发现,

现在他的小主人,正和他额头贴额头,鼻尖对鼻尖,呼吸交缠。

季远廷视线,落在顾息醉好看的双唇上,喉结滚动。

他落在顾息醉背后的手,情不自禁的上移,转到顾息醉的后脑勺上,季远廷的心跳快到不行,只要他的手用力

季远廷虚空的护着顾息醉的后脑勺,手微微颤抖。

他启唇,想征求同意,还未说话,一滴液体,忽然落在了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去。

季远廷这才发现,顾息醉哭了。

他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哪敢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忙撤去了顾息醉脑后的手,规矩的握拳,放在顾息醉的后背。

季远廷支支吾吾的想要开口辩解,顾息醉的声音先响起,低低问他:

“阿廷,为什么这么傻?以后不许再这样做了。”

随着顾息醉的声音,季远廷陷入了一阵眩晕中。

他曾经承受剧痛,在久远,几百年前舍弃的,从没想过还能收回的东西,一下子全部涌现,以一种势不可挡,强势霸道的力量,全部传了回来。

割裂的时候痛苦,回归融合的时候更痛苦。

季远廷额头尽是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

漆黑的山洞里,只有季远廷实在忍不住,发出的几声极力忍耐的闷哼声。

疼的季远廷意识模糊,精神都快要涣散,他最庆幸的是,这个时候,顾息醉在他身边,不止在他身边,还躺在他怀里,一点力气也没有。

就算他现在,也没有力气,可顾息醉也逃不了,真好。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再痛,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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