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囡醒了没一会儿又沉沉睡去,半夜口渴醒来,迷迷糊糊地爬到窦冷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半梦半醒,呓语:“娘亲,囡囡知错了。明天可不可以吃桂花糕……”

借助碧纱橱的夜灯和窗扉打入的莹白月光,姜囡半眯着眼,朦朦胧胧的视野里,熟悉又陌生的容颜跃入眼帘,吓得姜囡差点儿“哇”的一声哭出来,硬生生被惊醒,她翻身坐起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窦冷睡在拔步床里侧,姜邵延睡在外头,姜囡下意识的挪身子,挨着兄长,睡意袭来,又沉沉睡去。

原本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床沿的姜邵延缓缓的睁开眼,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姜囡,眼神清明而复杂,不知他在思虑一些什么事儿。

……

……

姜囡认床,第二日醒得很早,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眼睛都睁不开,可是怎么的都睡不觉,一闭上眼睛内心便惶惶不安。

大兄去上朝了,窦冷也去秋霜馆给谢柔这个婆婆请安,虽然人谢柔说用不着,但姜淮是她正经公公,媳妇儿睡到日上三竿不去伺候公婆,传出去于她的名声受损,姜邵延在前朝难免官路受阻。

姜囡往日在自己的院子里都会睡到日上三竿,今日儿辰时一刻便醒了,由丫鬟伺候,简单的洗漱,更衣,她自个儿坐在临江苑花厅用早饭。

早饭是米粥和豆腐皮的包子,姜囡没什么胃口,神情恹恹的,她随意吃了几口,肚子不难受了便趁着凉姐儿还没来寻她一块儿玩,率先去了院子里玩耍。

说是玩耍,其实她是想回自己的院落看看。

窦冷派了心腹丫鬟看护她,姜囡不喜欢窦冷,连带不喜跟着她的丫鬟,仗着汝国公府改变不大,对府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熟悉,顺利的甩掉了丫鬟。

不知不觉,姜囡迈着小短腿,走到了熟悉的院子——是娘亲的碧竹院,院门有些破败,像是许多年头没人住一样,推门入内,往日高耸入云翠意流动的文竹今已枯黄落败,满地枯叶堆积,被早起洒扫的小丫鬟扫做一团,还没来得及处理掉。

姜囡心里堵得紧,双眼通红,包了包泪。

“娘亲……”她喃喃。

娘亲,囡囡想你;

娘亲,囡囡想回家。

突然,有谈话声自内传来——

“阿舒去世也十有五年,我观院子里的老槐树结了果又落了。庭下的枇杷树叶密如华盖,这是阿舒去世那年我亲手种下,怕它娇贵,受不了京都的天气,还特地多种了两株,没想到都存活下来了。”

“阿舒也真是,多大的人了,还像未出阁的小娘子,说这事儿是从诗文里看来。这般,我一见此树如见卿卿,便不会忘了她。”

那低沉饱含沧桑的男声幽幽一叹,眼神复杂的凝着眼前的树木。

院内,两鬓斑白,面容稍显沧桑,眉眼依稀能窥见年轻时俊俏模样的中年男子,他伸手,缓缓地抚了抚枇杷树树干。

他的身后跟着一汝国公府老奴,老奴闻言,眼圈微红,老泪纵横。

中年男子即汝国公姜淮,他絮絮叨叨的说:“碧竹院佳人已逝,文竹已枯,我还盼着哪一日阿舒柳眉一蹙,怒骂我不好好照顾她的翠竹。”

姜淮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院内该修葺的家具都修修,不用新上漆,保持原貌即可。围墙翻修一下,院门也是,重新换一个与从前一样的,造料也要一致,我不想阿舒回来,却找不着她的碧竹院。”

姜淮吩咐好奴仆,率先推门出碧竹院,孤身走了一小段路,他停下步伐,侧过脸,神色凝重,冷声道:“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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