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五口人,每到过年,都会穿正装拍一张全家福。

父母坐在椅子上,三个孩子站在他们身后,家裕文质彬彬,家珣沉着内敛,家汇笑得没心没肺。

阿琅拿着圆规,在他们的脸上转动,她也曾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是徐盛年毁掉了那一切,让她自天堂跌落地狱,八岁时被法院赶出深水湾的别墅,住进了狭窄逼仄的福利屋。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报仇,没想到老天垂怜,让她遇到了真正的容琅。

年前容家破产,还欠下大堆债务,日本那边的被免除,香港却还有上亿的订单未能交付。

抵上诸多不动产,仍差上几百万,容家仅剩下她一个孤女,外人更是往死里欺,将她卡上的钱席卷一空,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寻求政府救助。

彼时,语白已在福利院待了三年。

福利屋中处处都是勾心斗角,让她小小年纪就长出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容琅身上养尊处优的气质与三年前的语白如出一辙,眼中均是写满了茫然与不安,她是过来人,懂她的心境 ,上前温声安抚,以至于容琅在这个冷漠的地方,最先对她吐露了自己的过往。

语白听完,生出怜悯,上学、住宿对她都是百般照顾。

纵使如此,容琅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又受得了这边的极端条件?

公开的淋浴间,让她感受不到半点人权,校车不大,却要挤满二十几个人,有些女同学总是喜欢喷廉价劣质的香水,让她闻了只觉一阵头晕眼花,班上同样鱼龙混杂,男同学甚至还会用不堪入耳的言语来骚扰她。

忍受半个月后,她仍旧吃不香住不惯,日渐削瘦,打电话与老姆妈抱怨哭诉,她多想离开这里呀。

老姆妈在容家帮工几十年,虽薪资不薄,可她一人养完儿子供孙子,钱全被拿去叫他们买了房,对她实在爱莫能助,只劝她放平心态,接受事实。

容琅指责她见死不救,家里没败的时候,她拿的好处可不少,现在主人有难,她就不能把她接出去吗?她是不是忘了她曾经对她的好了?

老姆妈被她激情辱骂之下挂了电话,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失业后,被儿子、孙子嫌她不中用,六十多岁的年纪,在城里想找份工作,人家也会再三犹豫。

思来想去,她起了回乡下养老的打算,儿子、孙子知道后,只差没双手赞成,火急火燎地给她收拾好了行李。

她实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多想有个人来替她养老送终,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帮她?

拎着行李走上双层巴士,到了第八个红绿灯时,巴士好巧不巧,停在了原本的那座徐氏大楼旁。

往事种种浮现在眼前,老姆妈念在主仆情谊一场,不计前嫌,趁着法院尚未将容家的房子判给债主,忙不迭地赶回去,将那容徐两家老爷子亲笔写下的定亲函找了出来。

有了这东西,容琅那孩子或许还有个靠山。

她将东西送至福利院,容琅起初不肯见她,还是语白再三劝解,她才红着眼睛出来。

老姆妈让她去上海找徐家的后人。

容琅听到后虽然高兴,转念一想,又有些拉不下这个脸。

那是她爷爷在她才出生时订的亲,后来徐家去了上海,爸爸常驻香港,两家之间已鲜少走动,现今她容家都败了,就贸然上门让人家娶她,不被赶出来才怪。

老姆妈骂她傻,就算徐家珣不娶她,为了避免这桩婚事被闹大,也会给她一笔钱花,有了钱,她就可以租间单身公寓,不用在这里和其他人挤。

容琅心动了,收下东西,她还要考虑考虑。

老姆妈自认已为她指了条明路,怎么选择看她自己,又交待她,就算这条路行不通,也要好好努力,考所好大学,将来才有机会重跨精英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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