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从身后吹过来,吹得裴心照后背直发凉,她捏紧手腕,努力平复心绪。
阴暗的小巷里,凄惨的吼叫声,即将发生的凶杀案,而她或许会成为目睹这一切的目击证人。
这件事,超出她的心里预期,也超出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裴心照强制自己冷静,一手伸进兜里,拿出手机,灯光调到最暗,她给陆予白发了自己的定位。
随后,咬牙转身,继续向前走,她知道师兄家就在前面的街尾处,心底也莫名笃信她不会孤立无援,至少还有师兄会护她周全。
将心中的恐惧努力压制,裴心照期待自己表演得像一个没有听见刚刚响动声的路人伪装成毫不知情的模样往前走。
她凭着记忆一手揣兜里摸着手机给师兄发消息。
她发:[师兄,我怕。]
而身后五十几米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男性的嘶吼声,像死前最后的挣扎叫喊。
裴心照不敢停止脚步,继续往前走,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阴暗昏黄的角落里,她的影子映在地上,影影绰绰,同黑夜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忽有轰隆的雷声响起,墨云翻滚,快要下雨了。
裴心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手按住自己手腕的银色铃铛,尽力不让它发出响声。
“噗通”一声,裴心照不慎踩进了一个小坑,脚上裤子上都沾满了浑浊的泥水。
“——唰”一道亮紫色的闪电从天际坠落,短暂地照亮了暗沉的山尖。
身后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急促,阴沉,追赶着她。
裴心照再也克制不住,拔足狂奔,冷风一刀一刀割在脸上,生疼。而她的嘴皮干裂得快要出血。
胸膛此起彼伏,喘息声不断绝,裴心照漫无目的的向前跑,而身后皮靴踩着水泥板上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这片是老旧的居民房,基本没有什么人居住,她就算吼出声音来,应该也不会有人知晓。
跌跌撞撞,裴心照捏紧手机,本能地向前奔跑。
她绕过弯绕的街道,努力想要去往师兄居住的公寓。
人死前的挣扎声已经消弭殆尽,四野安静得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雷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前面路灯坏了,裴心照绕了个弯,藏进巷角一堆木块的黑暗中。
谨慎而小心翼翼地看着来时路上,追赶她的人。
噼里哗啦一阵雨声响起,豆大的雨点从倾洒而下,愈演愈烈,往水泥坑,废弃房屋上不留余地地砸。
裴心照缩在木块的缝隙间,她看着一直追赶她,但却没有追赶上她的人。
一件黑色雨衣将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没有露出一寸皮肤,他很高,手臂有力,隐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
锐利的目光耐心地在她藏身的四周巡视,他似乎很有兴致,丝毫不着急。
裴心照摒住呼吸,心跳快到了极点。
那人手里握着一把四寸长的双锋刃刀,刀刃上反衬着闪电光,隐隐有暗红的血色。
黑色雨衣下的手指握着那把刀,垂了在身侧,令人寒毛倒立。
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黑色面具下的脸不辨神色。
他说:“乖,出来。”沙哑苍老至极的声音,听得裴心照心底直发颤。
他们不过四米远的距离,却就好像是死亡与她仅一线之隔。
静默了近一分钟,那人似是准备离去了。
恰此时,裴心照兜里的手机亮了,有电话进来。
在那一方黑暗的空间里如同点了一盏灯,将她的身形暴露无疑。
那人转身,黑沉而危险的目光与她对上。
裴心照转身便跑,跌撞不已,手臂上,脚腕上都被划出了好几个血痕。
奔跑逃命途中,心底嘶吼的名字,只有一个,
——陆予白
在我黑暗无助时,多期望有你在。
裴心照脚下踩空,摔倒在地,疼痛难忍,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雨水毫不留情地砸在她身上,生疼。
她觉得自己死定了,闭上眼,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她也想在死前,见见阳光的影子。
“——砰!”的一声枪响,裴心照在现实中醒来。
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看见了远处地平线上升起的圆日,霞光万丈,一瞬间占据了整个天空的色彩。
日出喷薄而出,裴心照听见了秒针转动的声音。
她抬头,看见了朝她奔跑而来的男人。
面容似乎熟悉得像她已经用了一生去描摹。
薄唇隐在微光中,鼻梁挺直,一双眼睛漂亮深邃,倒映着她的影子。
身后黑暗被霞光吞噬完毕,雨声雷声全都不复踪迹。
裴心照只是看着他的脸,仿佛已经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陆予白走近,他弯腰,一个膝盖半跪在地上,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靠近,极为温柔怜惜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泪。
随后伸手将她拥入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阿照,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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