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曜二十九年仲春之时,迟家老夫人突然想去祈临寺求佛,又因着那些小姑娘都不愿长途跋涉远离繁华京城,所以只能是最不受宠的迟纭被推了出去,随同老夫人去了离箐余山只有二里地的祈安。

也就是在祈安之时,迟纭遇到了那个看着神神秘秘了不得的怪老头,名唤逾尘。

她随老夫人在祈安待了两个月,每日都要去一趟祈临寺,一去便是几个时辰,老夫人觉得她年纪小定是待不住,便允她在外头玩,晚间再一同回住处,也正因为此,迟纭才得空结交了逾尘。

为何要说结交?本来逾尘恰好路过祈安,便想着去找祈临寺的老友庆元高僧叙旧,没想到一眼便看到了在树下抬头望天的小姑娘。

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迟纭身上有灵气,有运道,能助他徒儿走向亮处的命中注定。

本想着收了她当徒弟,却被人家拒绝得彻底,亮出自己的名号也没用,一代高人的自信一度降了不少。

可逾尘在箐余山还有个名号,那就是——“磨人大师”。

他想要的人或者物,不到手誓不罢休,箐余山上的人没少被他烦,可谁能想到最后他一个两百余岁的老头,成了一个十一岁小姑娘的师兄呢,也不知道他那仙逝的师父知道了会不会被气的回来……

逾尘每每念及此事都忍不住感叹,若是有朝一日他那徒儿能明白他这个师父为了他煞费苦心,甚至“自甘堕落”,但凡能给他多送几坛好酒来,他都心满意足了。

迟纭是被逾尘点破来历才肯在这儿又多与一个人打了交道,那两个月除了前面一个月被那老头烦的要命,后面一个月基本上就是传师解惑了。

本来迟纭想着说看自己能不能习武,毕竟在这儿能保命才是最为重要,可哪知话才出口就被打了回来,说她毫无资质,别说成为强者,连基本功都不一定能学会,事实上迟纭也努力的证明了自己确实没那个资质……

后来逾尘看不过眼,也确实觉得她身边要有一个能保护她的贴身之人,是以后来便带走了她身边被称为资质尚可的芷棋,又放了一个高手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多年,她院子的阵法,也是那个高手布置的,不过只对有武功的人有用,放在后宅倒也不算大材小用了。

至于后来,迟纭是必须得回京城的,虽然逾尘说有办法解决此事,但迟纭并未有离开一开始所在之地的想法,所以再三拒绝了跟老头回箐余山,只带着那个易容成芷棋模样的小女孩回了京。

其后数年迟纭也偶有跟逾尘往来信件,知晓芷棋状况和告知其她所能“看见”的未来之事,那个高手,亦是教了她些许布阵解阵之法,还给了她一些零碎却能保命的小东西,倒是也算逾尘对这个名义上的小师妹上心了。

值得一提的是,迟纭离开祈安时逾尘给了她一枚玉坠,还告诉她这枚玉坠必须贴身戴着,有朝一日他最喜爱的徒弟定会救她一命,她那时还有些不信,可想到老头能看穿自己,便依言贴身戴着了,然后这不是“救”了?

可现在迟纭只想敲敲那老头的脑袋,这算救她一命吗?明明是看她有用饶她一命,然后现在还要捆着她上贼船!

她倒霉吗?倒霉!

那话说出口,迟纭心中稍稍松快了一些,但也注意到了对面男子开始正经起来的脸,一时间也有些无奈,不知道刚刚这番话自己到底该不该说了……算了,说都说了,还能收回来不成。

“你从何识得我师父?”戚容珩的笑敛了许多,玉坠是他疑惑了几日的事,老头几日都寻不到,如今她自己提了起来,没理由不接着问下去。

看着他此番模样,迟纭忽而想起那日夜里自己在森冷剑下命悬一线的悲凉,心中不免起了些恶趣味,将身子坐端正了些,神情也庄重了些。

“按你们师门的尊卑,你该唤我一声,小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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