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千里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干什么都行我会洗衣服、做饭、劈柴、喂猪、喂马。”她看着乌云,眼中的渴望足以凝成实质,她眼睛晶亮急切道,“对!我会喂马!外人来村里都是我照顾马!你身边没照顾马的人,我可以做。”

“你姓里?”妘千里记着大婶的儿子曾让她去村头第三家姓里的那里喂马。

“嗯我叫里娟”

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洞庭望八荒。娟字,本身有柔美的意思,经常用在女孩名字上。

虽然妘千里不太赞许这个含义,但在这个时代代表她父母也曾给予过她美好的希冀。

妘千里道“可我现在做的是送死的事。”

“我不怕死我要跟着你。”

妘千里:“你太小了,我不敢让你跟着我。”

“我不会耽误事情我干活很麻利!我还可以给你洗衣服!你的衣服需要洗了!”

呃,衣服这事儿妘千里向来是能穿就行在山门里都是堆到一起一周才洗,为此魏轻岳三番五次说她。出来赶路,更加不管衣服了。何况这一身黑,能看出什么脏不脏。

她脸上露出一点尴尬神色,里娟面露仓皇,她一手高高举起,拽住她垂下的衣角扯了扯,恳求道:“你留下我!村里所有人都说我长得俊,我以后、以后长大了,你还可以”她说不下去了。

妘千里莫名其妙,她还可以什么?

她垂头看见里娟难堪愤怒的神情,虽未言明,但她却瞬间明白了。

一点难言的酸涩苦楚涌上来,她知道这种感觉。

妘千里从腰间抽出那支弩箭,递给她。

她温声道:“拿着这支箭,到柳城。在城东的节度使府邸门前,等一个长得最好看但神情最凶的姑娘,你一看就知道是她。她叫奚昭。把这支弩箭給她,说你要拜入她门下。”

里娟接过弩箭,箭上的血被妘千里随便擦了擦,还残留着几点褐色血迹。原本坚固的玄天携带雷霆之力射出,出现一截折痕,用力一掰,就会断掉。经过妘千里捶打一番,坑坑洼洼,彻底成一支废铁。

妘千里策马离开时,阳光透过荫绿树叶间隙,洒下斑驳金色影,妘千里瞧着乌云的马蹄踏在碎金光圈上,神色不定。

她的回忆又被勾起了,她道:“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事情。”

甚至可以说,比里娟更惨烈。

她穿过来的这具身体,父母在瘟疫中丧生,宗族想吃绝户,把她卖到勾栏里。当年的小女孩看到官兵经过,想呼叫求救,被人牙子捂死。

妘千里从乱葬岗里醒来,脑中朦朦胧胧有个声音,让她爬上山。

她就此拜倒在任一鸣门下,一度忘却了这些事情,呕心沥血学习武艺,可学了数年首次下山,她双腿顺着脑海中的记忆走到故地,亲手杀了三条人命。

杀人时非但没什么恐惧恶心,反而有隐隐的快意,大仇得报的欣慰。她猜测,可能是她身体里曾经的主人留下的强烈意识,她毕竟要完成她刻骨铭心的夙愿。

此事一过,她的大脑好像有某种机制,让她忘却这番记忆。她也真真切切地忘了这么多年,在玄天门内好好生活,假装自己和那些无忧无虑、天真可爱的同学一样,但实际上,她们不一样。

如今,妘千里想开了,不一样又如何?经过掌门和自己的一番神操作,玄天门内大概是找不到纤尘不染的人了。

她手上染血又如何?她有要捍卫和要保护的人,她要为他们而战。不惜手然鲜血。

何况,有能力有资格手上染血,是多少人渴望汲汲,却无能为力的事情。

妘千里回头看了眼村民离开的方向,希望里娟能凭借这支弩,重获新生。她拼命攥紧一点光往上爬的样子,有点像当年的她。

王煦听她起了个头,便没下文了。他静心等待间,听到妘千里淡声说:“你昨天教的,我有个搭配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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