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疼得很,虽然容祈坐在轮椅上,脸色冷静不见痛苦之色,但每当程大夫把手指长短的银针插入他的膝盖穴位,能感觉到他手臂越来越紧绷。

“可有感觉?”程来杏手中捏着的的银针转了几圈,容祈握紧猛地握住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

“是不是很疼。”容宓倏地站了起来,正打算上前,却又停下脚步。

宁汝姗坐在他边上,用帕子擦了擦他额间冒出的冷汗,不错眼地看着眉宇不由皱起的人。

“好事啊,好事啊。”程来杏却是高兴说道,拔出手中的银针。

“疼就说明毒素没有破坏世子的经脉,还有挽救的空间。”小程大夫接过义父手中的银针,也露出笑来。

容宓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眼睛呢。”她问道。

程来杏把目光移到宁汝姗身上:“可有按时给世子敷药,步骤可对。”

宁汝姗点头:“都按着程大夫的要求来,药方也是小程大夫亲自配的,我给世子上的药,按理不会错。”

“世子可有什么感觉。”程来杏又扭头问容祈。

屋内四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不由抿了抿唇:“没有。”

片刻间,容宓眼中的失望遮也遮不住。

程来杏灰白交杂的眉毛也是下意识皱起来。

“不应该啊,一点……”他揪着胡子,疑惑说道,却被程星卿拉了拉袖口,对着他摇了摇头。

容宓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岔开话题:“毕竟是眼睛,才敷药没多久,估计是时间还没到。”

“大娘子说得对。”程星卿笑着附和着,“到时还要配合针灸按摩,义父就是急性子,世子的腿本来就有知觉,眼睛的事情哪有这么快。”

程来杏觑了世子一眼,忙不迭点头:“是我心急了,不急不急。”

屋内尴尬地岔过话题,唯有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宁汝姗低头,看着容祈苍白的手缓缓握紧扶手,指尖发白。

空气中弥漫着那种焦虑不安,好似重石压在他心头,让他再一次清晰地明白自己是个废物,是个福祸难知的残疾。

宁汝姗看着那双泛着苍白的手指,肌肉紧绷,僵硬地好似冬日屋檐上倒挂的冰柱,心底蓦地闪过一丝心疼。

那是一种竭力保持冷静,让自己在无形伤害中显得无所谓一般的模样。

她太明白这样的感受了。

所有人都说是为你好,可所有人都在伤害你,那种若有若无间的沉重呼吸和言语,连带着小心翼翼的口气都残酷到近乎于凌迟。

她伸手轻轻握住那只搭在扶手上的冰冷手背,在他甩开前眼疾手快把手炉轻轻塞到他怀中,然后打开早已备好的披风盖在他身上,盖住那双花费了他全身力气压制的手。

淡淡的梅花香在鼻尖萦绕,在刺鼻药味中出人意料地缓和了他喷涌而出的暴戾愤怒。

容祈半垂着眼,捧起那个手炉。

“今日的药,夫人打算在这里直接用了,还是带回去。”程星卿收拾着药箱,抬眸,随口问道。

宁汝姗看向容祈。

“世子若是累了,我们就回去先休息一会。”她低声询问道。

容祈闭上眼,动了动青白的唇色:“回去。”

“那我们就回去,东西我等会让我的丫鬟来拿。”宁汝姗对着程星卿笑说着,脸颊上的浅浅梨涡在弥漫着苦涩药味的药炉中依旧温柔可亲。

程星卿点头:“不劳烦她们跑一趟,一个时辰后我亲自送过来。”

“有劳。”她笑着点点头。

“今日是夫人独自施针的第一天,若是担忧可派人唤我。”送人出门的时候,程星卿特意嘱咐道。

宁汝姗感激地笑了笑:“知道了,谢谢小程大夫,不过还是要自己学会才是。”

“自然。”程星卿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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