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看起来二十六七的年纪,生得倒也十分魁梧,只是面相生的远不如言若白俊朗。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言若白鲜少这样客气的和人讲话。
那男子对旁人毫不在意,路过清欢面前连看也未看一眼。他径直走向言若白,笑道:“二弟,怎么竟在这儿遇到你。”
言若白不疾不徐道:“大哥,我来办案。”
那男子点点头:“既是公事,那我不便问了。罢了,我昨夜回来的,今天一早进宫述职,圣上令我带人查抄袁府。”
言若白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低声道:“大哥许是不知,袁府昨夜遭人灭了满门。此时抄家… 略有不妥,不知大哥能否代为向皇上说明此事。”
那男子面带惊色,连连应着:“我竟不知还有此事,天子脚下,朝廷命官满门被杀可不是小事。二弟请放心,我自会向皇上说明。”
言若白微微颔首:“既如此,那大哥先忙,我带我的人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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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袁府,清欢见左右都是跟着他的人,便上前问道:“大人,敢问方才那位是…”
言若白眼底微寒,沉眸不语。
秋风知道自家主子并不避讳谈起他与那人的关系,便凑上前,替自家大人解释道:“那位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义子,锦衣卫千户倪蕃。”
这消息虽不惊人,但来得突然,一向沉稳的清欢都不由得心中一惊。
袁府先是主君被杀、接着满门被屠、不出一日又被下旨抄家,且还是由锦衣卫指挥使的亲信来执行的,究竟是涉了多大的案子…
清欢兀自打了个寒颤儿,言若白留意到她的异常,侧头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只管验尸即可,其他事不必过问。”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虽是极淡漠的语气,但还是打消了她心中的顾虑。清欢竟有些分不清,言大人这是吩咐她做事,还是...安慰?
其实说到底,她一个千金小姐,朝廷大官的事情本不与她相关,她也不耐烦去管,只是……
清欢正了正辞色:“大人不必担忧,事关十几条无辜人命,在下一定会尽己所能。”
言若白点点头,接过下属递过来的缰绳,利落的飞身上马,轻轻夹了夹马腹,马儿立刻向着皇城东侧飞奔而去。
皇城东侧,那是北镇抚司的方向。
清欢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愣神许久,心中兀自升起一丝忧虑。
天空淅淅沥沥的飘起雨来,武译从马车上取了把青云油纸伞撑开,走向清欢,柔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若是再晚赶不上晚膳,您又要罚跪了。”
清欢蹙着眉,敛了眸子看向武译:“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有许多奇怪之处么。”
武译望了一眼在袁府中进进出出的锦衣卫们,不温不淡道:“朝堂之争,袁府主君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罢了。”
清欢摇摇头,“不止,若是如此,那为何杀了袁老爷的凶手当晚不将府中之人一并杀了,为何要等两天?”
“会不会凶手是不同的人。”
清欢咬了咬唇,沉眸定言道:“不会,凶手定然就是袁夫人。我已知她如何故布迷阵杀了袁老爷的,只是她杀人的原因,还有这杀袁府满门的手法… 走,去义庄。”
武译知道这是晚上回府又要跪祠堂了,可他跟着清欢多年,一向都知道她的脾性,看着肆意潇洒、实则心里有主意的很。她决定的事他劝也无用,所以现在他凡事都顺着她,她要去义庄,他护着她就是了,她晚上回府被罚跪,那他就陪着。
***
赶到义庄时,夜色已浓,许是近日多雨的缘故,义庄外的潮气格外的重。偶有凉风阵阵,伴着林子里隐隐传来的呜呜咽咽的声音,十分骇人。
锦衣卫办事极快,清欢抱着手炉跳下马车时,那些袁府的尸体已经在义庄一间单独的屋子里摆放好了。
清欢将手炉放下,从武译手中接过工具箱,径直走进了屋内。
她粗略的扫了一眼,十几具尸体皆是按性别安放的,两具孩童的尸体并排安放在角落。
她走过去,熟练的打开工具箱,取出一副羊肠做的薄手套戴上,又从工具箱的底层拿出一把约三寸长、刀刃磨的十分锋利的小刀。
那刀刃实在是锋利,清欢只轻轻的在那男童的肚皮上微微一划,登时肉开两半、内见脏腑。
她细细验过,这男童的心脏,脾,肝,胆等脏腑皆完好,皮肤血液也未呈异色,只是奇怪的是,那男童的胃还在跳动。
她将刀轻轻放下,右手食指轻轻在桌案上敲了几下,这是她陷入深思时常有的小动作。甚是奇怪,男童已经死去多时了,胃怎会如此?
无解,她拿起刀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男童胃袋轻轻一划,那景象… 真是让人连隔夜的饭都呕出来。
男童的胃袋里竟有一只硕大的金色的蚕虫。
“啊!”
清欢被吓得连连倒退了两步,腿一软,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她不是第一次开膛验尸,只是从未有过这般惊人的情况。
“这位仵作你怎么了,呕…………呕… …”
门口看守的两个锦衣卫听到屋内惊呼的声音,立刻跑进来察看,却见到尸体的胃袋里有只硕大的金色的蚕虫,正在啃食胃袋,便被恶心的作呕不止。
武译在外马车上等着,突然听到小姐大叫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见到这种场面也是一惊,但他立刻便反应过来,挡到小表面前。
“少爷,别再做了,我们回府。”武译蹲下身,柔声哄道。
清欢定了定神,她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有点恶心。
她缓缓站起身,看向武译:“等我验完那具女童的尸体。”
武译寒眉紧皱,却奈她无何,她总是这样执拗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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