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草丛里,蝉鸣声聒噪。

男人语气轻慢慵懒,戏谑中带着三分笑意,像是在百无聊赖的夏日里,随意捉弄路过的一只小猫。

沈皙栀的耳朵尖有点麻麻的,仿佛有人贴着她耳廓,往耳蜗里吹了一口热气。

转瞬,她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刚才说了什么。

她的目光像无数把箭一样,往齐拈身上扫射。

肯定是齐拈这个!大嘴巴!把她的话!到处乱说!

本来只是为了掩藏自己的心思,随口胡诌的称呼,在此刻,在当事“叔叔”的面前,却叫她无比的尴尬。

就连心脏,也好像短暂的放空了一瞬,有些无措。

齐拈挠着头,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她。

沈皙栀指甲掐了一下手心,看向乔纵,眼睫眨了一下,脑子转的飞快。

要不就说那天光线太暗,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可当时所有的灯光都聚焦在这个人身上,她这样说,会不会显得很绿茶?

那要不就干脆装作不认识?反正这个人,也没自我介绍过。

这个主意好极了。

沈皙栀立即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陌生的目光落在乔纵身上,却猝不及防的,和男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直勾勾看着她,唇角缓缓地,挑起了一个相当微妙的弧度。

沈皙栀心里嘎登一下,脑子短路了一瞬,脱口而出:“我又没有偷偷的偷看,我在光明正大的偷看。”

话一说出,沈皙栀就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

刚想收回,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简直是车祸现场。

“哦?”乔纵眉心动了动,扯下盖在脑袋上的毛巾,眼里划过一丝荒唐,随即又像是觉得新奇:“原来,是在正大光明的偷看叔叔?”

“叔叔”两个字,咬的很重。

他目光扫了一眼沈皙栀,不咸不淡的扯了扯嘴角,喉咙里溢出声气音一样的呵笑。

他没再管沈皙栀,随手把毛巾扔在躺椅上,对齐拈道:“我去换身衣服。”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一样,瞬间把沈皙栀从那种懊恼的情绪中解救出来。

齐拈招了招手:“沈皙栀,过来啊。”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齐拈,哼道:“齐拈,你这个大嘴巴。”

“大什么嘴巴,太难听了吧?我就是那天喝醉酒了,随口瞎说的。我哪儿知道乔纵记这么久。”齐拈也不大在意,摊了摊手,靠在躺椅上,笑着调侃:“不是,你刚才说的什么,正大光明偷看?”

沈皙栀:“……”

齐拈:“什么情况啊沈小姐?别不是被美男出浴迷了心神呀?”

沈皙栀吐了一口,坐在和齐拈隔了一个座位的躺椅上,把那本八卦杂志扔给齐拈,想想刚才的事,心口郁结,语气敷衍:“你的书还你。”

齐拈扫了眼那本封面是裸.露美女的杂志,拿起来,翻了几页看:“别说,我都忘了。”又道:“还挺好看。”

见他不再揪着自己刚才的话不放,沈皙栀硬邦邦的说:“那个叔叔怎么在你家。”

齐拈在看杂志,问:“嗯?”

“我来给你还书,他就诬陷我,说我偷看他游泳。”沈皙栀为自己辩解。

齐拈笑,“哦。”

沈皙栀说:“我根本都不知道他在。”

齐拈抬起眼,分了个眼神给她,“我又没说你偷看。”

终于撇清了自己的嫌疑,沈皙栀躺到躺椅上,被阳光晒得眯了眯眼睛。

“乔纵这人说话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齐拈安慰她道:“他就是记恨你喊他叔叔了。”

沈皙栀忽然就有点不太舒服,故意等了一会儿,才问:“那个乔纵,跟谁说话都这样儿吗?”

齐拈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嗯”了一声,“他跟你哥是大学室友,以前刚认识他的时候,请他吃饭,我这人吧就挺随意的,拿他当哥们儿,喝醉酒了,我夸他好看,他就问我——”

他顿了一下,沈皙栀的好奇心被勾起,追问:“他说什么?”

“他说,”身后忽而响起一声低笑,随即是男人很不正经的声音,跟逗小宠物一样的说:“——是不是看上你乔纵哥哥了。”

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沈皙栀转过头。

明晃晃的阳光下,男人站在她身后,眼稍微垂,眼尾拉扯出一丝懒洋洋的弧度。他换了身衣服,白色衬衣,亚麻色长裤。

额发有一些湿,搭在额头上。

他衬衣扣子扣的一丝不苟,神色却轻佻懒散,气质斯文又冷淡。

乔纵桃花眼稍稍一敛,声音染上些微的笑意,“怎么,看你乔纵叔叔,看呆了?”

沈皙栀:“……”

身旁的齐拈噗嗤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沈皙栀顿觉窘迫,头皮一阵发麻。

乔纵也笑了一下,他往齐拈和沈皙栀中间的躺椅上一躺,手叠在脑后,姿态慵懒。

沈皙栀连忙看向前方的水池,眼角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往乔纵身上瞥。

男人的侧脸棱角分明,皮肤被阳光洗的像在发光。

沈皙栀的手指蜷了蜷,不自觉的,放慢了呼吸。就连阳光落在身上,都像在灼烧每一寸皮肤。

乔纵侧着眼眸,若有所思问:“小朋友,你怎么看的年纪?”

再次被人喊小朋友,沈皙栀恼怒的看他一眼:“我十八岁了,不是小朋友了。”

乔纵“昂”了一声,懒散道:“那就是年纪比较大的小朋友。”

“……”

齐拈看不下去了,插嘴:“乔纵,你能别逗人家小姑娘了吗?”

突然有了一种,有人撑腰的感觉,沈皙栀顿时有了底气,她挺了挺腰杆,道:“我知道你不是叔叔辈的。”

“知道就好。”乔纵扬起了一点唇角:“小鬼。”

他前一句话让沈皙栀提着的心放下去,后一句话却瞬间将她的情绪打回原形。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情绪。

半晌,男人玩味的说:“那喊声乔纵哥哥听听?”

“……”

齐拈好笑的“啧”了一声。

恰在这时,沈皙栀兜里的手机响了,沈皙栀随手接起来,也不管来电人是谁,直接说:“很急吗?那我现在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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