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槿轻挑唇角,缓缓转身,入目的却是陈成,陈成在外屋待了一会很快又离开。
他的心坠到了谷底,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失望,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十分可笑。
他方才心里竟然有些期待,多少年了,波澜不惊的内心也开始有了期待?
他攥紧了拳头,觉得自己疯了。
*
虞姝在叶府待到用了午膳,又和外祖父唠了会家常,顺带着无意中打听了些太子的往事,外祖说起太子,竟是先叹了口气,话未说,怜悯便到了三分。
等听完,她总算明白外祖这般刚毅的人,为何也会为了旁人叹气,比起幼年丧母,又多次死里逃生的太子,她似乎是蜜罐里养大的小姑娘。
外祖父去午歇,虞姝也离开叶府,在出府的长廊瞧见摆着许多梅花盆景,想起太子府中空荡荡的,一点人气也没,便问舅母讨要了一盆即将开花的玉蝶梅。
从叶府出来她去了太子府,在外边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她便让其余人等着,自己抱着那盆玉蝶进去了。
府内还如昨日来的时候一般,连台阶下的碎瓷都无人打扫,看的虞姝直皱眉。
轻车熟路的到了屋子,只见太子背对着她坐在窗边,也不知在做什么,这样冷的天气,门窗洞开,看着都冷。
虞姝放下花盆,发出一声响动。
贺云槿似是没听到,陈成向来不把他当主子,来去自如,左右不是他也没旁人。
“殿下,天寒地冻,您怎坐在窗前,仔细身子。”女子柔软清甜的嗓音传来,带着暖暖的关怀。
贺云槿蓦然一僵,眉头微蹙,指尖的刻刀没有留神,扎进了指腹,霎时,血珠子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虞姝见他不回头,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他冒着血的手指,什么也没有想,从袖口抽出帕子摁压住伤口,“殿下,用刻刀的时候可不能分心。”
贺云槿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被她抢了过去,那只粗糙的手被柔软娇嫩的玉手包裹着,像是枝头新绽的棉花般柔软,让他失神片刻。
可很快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想把手抽了回来,但却被虞姝握紧,“殿下,莫要乱动,现下天气冷,有伤口容易成冻疮,你别糟践自个的身子。”
虞姝专注的低头,生怕血珠再冒出来,杏眸看着这只本不该属于这个少年的伤痕累累的手,忍不住鼻酸,她都说不出来,为何自己心里反应会这般大,分明她昨日才回来罢了。
虽在圣上面前提起幼时的事,可其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儿时太子做的木雕栩栩如生,没有想到如今还在做。
但不知为何 ,虞姝却觉得她和太子似乎认识很久很久了。
兴许是那个梦境吧,每回梦境里都有他,所以才有这般的熟悉感。
可梦境里的他,和此刻差了太多太多,人人畏惧的残虐暴君,如今不过是一个被人欺凌的小可怜。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反差感,虞姝才会心酸吧。
不管如何,虞姝却是真的想亲近贺云槿,都说了随心,那就随心吧。
贺云槿拿不回自己的手,索性任由她捏着,这也是祖母去世之后第一次,他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若是平常,早就让人滚出去了。
可是看见小姑娘眉眼柔和又心疼的模样,他心里竟有了一丝丝的暖意,那种被人当成珍宝的感觉又涌上了心间。
他从前是母后的珍宝,是皇祖母的珍宝,可她们都抛下他走了。
她是否也会半路出现,随时消失呢?
应当会吧,皇祖母说过,不把希冀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就永远也不会失望。
想到这里,贺云槿的眼眸冷了几分,倏地把手指从柔软温和的手里抽出,冷硬着声调,“男女授受不亲,难道无人教过郡主吗?”
那条凌霜红梅的帕子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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