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撑着自己缓缓起身眼前视线发黑发乌,五脏六腑皆如移位一般的痛。
日前所受的内伤在胸腔一瞬间炸开,血液逆流每动一下,他都能听得到自己全身血管炸裂的声音。
重剑内的神魂多年不曾现身神魄早已虚弱,数年前回溯时间更是用去了一半灵力仅剩的力量其实完全不足以支撑他同作为鬼王全盛时期的修祈相争。
谢湛之所以同修祈打得有来有往是接着时寸的灵力做了一项阵法,烧却自己作为谢少将军的寿元来换足够的灵力。
伤上加伤,外加寿元消耗殆尽,谢湛能站在这里已经可谓奇迹。
其实这些,他都全然不曾在意,因为所有这些都不如左胸附近,一直传来的无名细微隐痛让人难以忍受。
程安
谢湛稍稍眯了眼抹掉唇角鲜血,却继续强撑自己站起身,将重剑从地面拔出一步一步朝谢府那颗杏树走去。
街道两边的石墙方才已在战斗中损毁他踏过成堆的石块,鲜血抑制不住,从唇畔留下,溅在地面绽开一点一点血花。
谢湛最终站在近乎半损毁的庭院之中,放下重剑,身形半跪于地面,咔哒一声拆下满是血迹的手甲抱起地面上已经完全断绝生机的人。
胸口偌大一处切口狰狞可怖,如一只蜈蚣攀爬胸腔,鲜血顺着伤口还在往外渗出,只是此时已经无血可流。
地面淌着刺鼻鲜红的血泊,她原先整个人都浸在血里,原先蛋白黄色长裙被污得看不出原先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她神情却依旧安详安心,仿佛前往的地方,并非什么诡异森寒的鬼窟地狱,而是比仙界更美更妙的世外桃源。
程安方才那一匕首不偏不倚,准准断了心脉,扎得果断,没有任何留念。
该说,这般久的医术没有白修吗?
谢湛将至于她胸口创口处的手移开,同程安一样,他似乎也听得将自己耳畔耳鸣之声。
不成想,重来一次,她还是笑吟吟地跟着修祈走了。
谢湛说不出心底种种且复杂陌生的情绪,只是与眼前这一道伤口相同的地方又在隐隐作痛。
有些熟悉。
这样细微难捱的痛楚,有些熟悉。
他曾经同样在哪里经历过一遭,只是太过漫长的记忆早就将这一切混淆。
谢湛如玉指尖颤了一瞬,抬起手,缓慢且莫名地压住那一道断绝心脉的致命伤口,凉下来的血浆即刻浸染掌心,除此之外在没有动静。
“”
他最后垂下眼眸,抚了抚她毫无血色的僵硬铁青面颊。
程安这张脸本就生得极好,皮肤细腻白皙,虽然总有几分病色,可无端的,她站在日光之下,不用春日。
大抵因为,她本身就如同无限明媚与春色。
谢湛忽的抬头,瞧了一眼不远处的杏花苑。
院子里原先结实风光大杏树让方才的剑气斩落近乎一半的枝条,地上一片残枝败柳,光秃秃的树干立在那里,凄凄惨惨。
那只秋千也为剑气吹断,断成两节木头,落在地面,一片惨白。
程安总是习惯将自己的房间打理得井然有序,入秋落叶,杏树哪怕掉一片叶子她也会亲自收拾干净。
他路过几次,隔着那扇不大不小的门,朝里面看。
庭院总是一片整洁,她站在那里,如同落在泥土地里一束温暖且充满生气的光。
不知为何谢湛忽的想起很久之前,他同程安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在这个地方。
当时程安踩着凳子,爬到到杏树之上,借着自己身量娇小,笑嘻嘻地说要给他摘树上青涩杏果,林间光芒细细碎碎撒下在她身上,温暖喜人。
对星君给他安排的这位情劫对象带来的这点暖意,他并不怎么在意,也没多大感觉。
只是现在不知为何。
他忽然,有些想要了。
但是眼前尸体死气铁青,完全谈不上什么温暖阳光。
谢湛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指尖竟然在不自觉抚上她下颔处,触感冰凉冷意从掌心传来,突然间,他垂下眸子,低低笑了出声。
笑声一点一点,逐渐愈来愈大,喑哑非凡,散着星星点点寒意,竟然平添几丝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他只觉得胸口越发发闷,仿佛日前的胸腔上的沉疴又在发作。
身后重剑剑身红光一闪,彻底维持不住灵体,剑灵陷入长眠之中,剑身也消散成为一柄普通无奇的重剑。
谢湛仿佛没注意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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