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儿的腿有了知觉?”一声惊呼从皇上的左手边传来,同样高坐案首身着明黄凤袍的美妇惊喜喊道,而下手边另一个身穿明黄凤袍的妇人则惊疑不定地看了过来。

太后和皇后,赵若歆认得她俩。

太后娘娘虽已年近半百,可柳眉入鬓、红唇似火,满头乌黑墨染的青丝间不见一根白发,一双杏眼眼角微微上挑,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说不出的庄严华美。

而作为儿媳的皇后,眉眼之间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态。

皇后娘娘面庞白皙,眼角附近有着两道不易察觉的细纹,长年累月的后宫纷争使得她的眼睛里有着几丝阴郁的醋意。

但和太后娘娘一样,她也是宝相庄严、举止大度。

宫里除了贤妃,赵若歆见得最多的便是这对婆媳。

这对婆媳对她,都比贤妃对她好。

贤妃逮着她打手板体罚的时候,十回里有八1九回都是太后和皇后这对婆媳救下来她的。

最妙的是太后娘娘。

贤妃每赐她一回女戒女德之类的书,太后娘娘就笑呵呵地赏两册话本游记下来。贤妃命她织绣佛经仙鹤的屏风以贺太后寿诞,太后反倒便挥手说哀家不爱那些玩意儿,要绣你自己绣,别扯上人家歆丫头。贤妃每每拎着她说教德容妇工,太后就在旁边不紧不慢地说,哀家觉得小姑娘还是活泼些的可爱。

总之,一定是跟贤妃对着来的。

而皇后也总会在贤妃逮着她回自己寝殿的时候,凉凉地插上一句:“本宫还想和赵姑娘多说会儿话,麻烦贤妃再等等。”

这对婆媳好像都格外喜爱捉弄贤妃。

赵若歆无数次地想过,要是把正经婆婆从奇葩的贤妃,换成这对婆媳里面的随便一个就好了。

不过为了楚席轩,她愿意好好敬重和孝顺贤妃。

赵若歆朝四周瞥了瞥,奇葩的贤妃正坐在厢房左侧的角落里,手上掂量着那串万年不离身的佛珠,满眼含泪地朝着旁边的楚席轩瞧呢。

瞧瞧这一眼万年的凄苦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十几年没见过儿子了呢。事实上楚席轩也就今年刚开了府,并且因为府邸尚未修缮完工,大半时间还是住在宫里的。

楚韶曜朝满脸惊喜的太后和惊疑不定的皇后点了点头,而后坐在轮椅上微微欠身,向在场众人见礼,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皇帝楚韶驰:“齐太医妙手回春,确实使得臣弟的双腿恢复了些许知觉。”

“好,好,好哇!”皇帝楚韶驰连拍大腿,一连说了三个好,额间几丝垂下来的花白鬓发,随着手上激动的幅度而微微轻颤。

“曜儿。”太后娘娘急急地从凤椅上站起来,顾不得身旁嬷嬷的搀扶,直接踉跄地奔到大殿中央,随即屈膝蹲在轮椅的旁边,拉着楚韶曜的右手,声音因为过分激动而有些颤抖:“你的腿果然有了知觉么?”

楚韶曜不耐烦地把手从太后手中抽出,嗯了一声。

泪水一下子就从太后的眼中夺眶而出,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突然就趴在楚韶曜的轮椅上,当着满宫的小辈泣不成声。

“哭个什么?!”楚韶曜生硬地说,眉峰高高蹙起,俊美的面上写满了不耐。

太后娘娘破涕为笑,拿帕子随意地擦了擦眼泪,重新拉着楚韶曜地手摩挲,然后被楚韶曜给不近人情地一手甩开:“娘这是太高兴了。”

“只是恢复了些许知觉而已,这也值得高兴?”楚韶曜语调讥讽。

“娘就是高兴!”被楚韶曜甩开,太后娘娘也不生气,她撑着嬷嬷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庄严华贵地走回凤椅坐下,满脸都挂着喜悦的笑:“哀家有赏!后宫和煜王府全体上下,每人都赏赐一年俸禄。”

她转头看向皇帝。

皇帝接受到她的视线,连忙道:“朕也有赏!”接着又是一连串儿的赏赐。再随后皇后娘娘和宫内其他妃嫔又跟着赏了些,金银珠宝就跟不要钱一样哗啦啦地流往煜王府。

赵若歆早就知道楚韶曜所受的极致恩宠和无限地位,可如今直观的感受到,还是很咋舌。

再一想下午的时候钟四喜公公说煜王受的这些恩宠好像都是虚假繁荣,心里又好像平衡了些。

“儿臣恭喜父皇,恭喜太后娘娘,恭喜曜皇叔!”哗啦啦的赏赐下,一道清逸的嗓音从身侧响起,是她的未婚夫楚席轩,他琅澈俊美的面庞上满满都是濡慕和祝福。

随着他的这道开口,殿内另外几位还在愣神中的皇子这才跟着争先恐后地开口。

“恭喜父皇,恭喜太后娘娘,恭喜曜皇叔!”

“恭喜父皇,恭喜太后娘娘,恭喜曜皇叔!”

只是不知道这争先恐后的祝福里,究竟都有几分真心。

“恢复些许知觉罢了,归根结底仍然是个残废,有什么值得恭喜的?”楚韶曜阴森森地说,短促的嗓音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皇叔是我大晋脊梁,如何能说成是残废?谁再敢这么说,侄儿第一个饶不了他!”楚席轩朗声说道:“皇叔今日只是恢复知觉,但过段时日说不定也能够站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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