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魏真微微拱手,便卷了袖子半跪在地上的尸首前,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一个蜡黄死灰的清秀书生脸露了出来。

她伸手在尸体几处略略摸索,又仔细查看了死者脖颈处的致命伤,便放下袖子起身回报:“大人,小人已检查完毕,确定死者死于他杀。”

此话一出,站在一边的两个妇人顿时又哭成一团。

李知府抬眸看了眼退至帘外的师爷,冷声开口,“你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哪里懂什么验尸?随口胡诌了几句就弄得整个府衙人心惶惶,就算你是温大人的家奴,也不该如此妄言!”

“知府大人莫急,小人既然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自然也要拿出相应的证据。”魏真勾着唇角,一边用手扒开尸首各处示意,一边沉静地开口。

“死者大约弱冠之龄,手心柔软略有薄茧,肩颈手臂肌肉松弛,体型偏瘦,应是常年提笔不事劳作。脖颈处有两处勒痕,其一位于喉结上方,勒痕下深上浅,绳索方向朝上,为缢死伤,另一位于颈部下方,勒痕平直均匀,于后颈处有交叉痕迹,此为他人勒死伤。”

“此案悬就悬在这两处勒痕上,自缢死者多双臂自然垂下,无挣扎痕迹,而被他人勒死则要挣扎,身上难免有磕碰,死者死于六个时辰以前,身上多处尸斑,勒死处尸斑颜色明显比自缢处较深,且多挣扎痕迹,说明死者的致死原因是被他人从身后勒死,后伪装成自缢而死的样子,毕竟不会有人无聊到把自缢身亡之人再拖下来勒一次。对吗,李大人?”

“这、这……”李知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目光畏畏缩缩地投向上首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魏真将尸体用白布盖好,抬眸看了眼温止陌,又继续说道:“之前文书生的娘子说她相公不日便要参加春闱,一个读书人与人结仇,左不过就是科考之中的竞争罢了,不知,文书生平日可有什么劲敌,或是与他实力相当存在竞争关系的人?”

话音刚落,整个府衙内外皆是一片安静,温止陌一行人皆是一阵莫名,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公堂帘后那个一身儒生服的师爷身上,而那师爷也不堪众人注目地跌坐在地上,面色已与死去的文书生的脸色无异。

还不等文书生的两个亲眷痛哭怒骂,温止陌抬袖朝自己带来的两个手下挥了挥袖子,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几不可闻的怒意,“立刻严查!”

婉拒了李知府留宿的邀请,寻找客栈的路上,魏真皱着眉歪头看着兀自走在最前面的人,“大人,刚刚在府衙上,明明所有人都隐约知道那师爷和文书生有过节,李知府之前一力包庇师爷,本身也很有问题,为什么不……”

温止陌脚步微顿,狭长的凤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围的行人,抬手揉了揉魏真的头顶,目光沉沉,“阿真,访仙镇三十六具浮尸,其中几人是书生?”

魏真当即掰着手指一一细数,突然双目圆瞠,轻声低喃:“竟有十三人……”

“你且知道便好,”温止陌拢着手继续前行,“科考之制沿用数百年,从乡试到殿试,参试者几何,能成为那凤毛麟角留京为官者又有几何?那些不得中的,最后多半都是回了原籍,在州府县镇寻个一官半职而已,只是这一官半职也全权掌控在地方州县官员手中,若州县官员本身也是为京中某一派人服务,那个中牵扯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阿真,你尚且年轻,无需钻这牛角尖。”

夜深时分,魏真躺在客栈的床榻上,心中回想着白日里温止陌所说的话,之前访仙镇的浮尸案几乎是没有定论,而作为钦差的温止陌像是走了个过场一般,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只是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仵作所能知晓的。

温止陌的提点,无非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保住她的一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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