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金砖擦得尽心,人影映在其上,清冷可见。
齐妙妙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溅起在手背。
上首的威严之音空旷厉声:“那平安县主倒是说说,我儿的东宫,你比较出了个什么门路?”
大陈是皇上的天下,姓秦不姓齐。
世家之女,更何况是出自皇后母族,这么明目张胆的觊觎东宫,宗正院的律法翻一翻,治她个外戚干政,已是轻饶。
皇上声音缓和,如轻风细雨,里面夹杂带着针尖的利刃,见她不语,将疑惑又抛给了卫国公这个当爹的。
“齐文栋,父女连心,你倒是替她来归纳一下。”
五六月的天气,也不算热。地风顺着上首的龙镂寒井呼呼吹下,卫国公脊背冷汗如雨,将朝服都打的湿透。
哆嗦着唇齿,悔罪道:“求皇上开恩,小女年幼不知分寸,冒犯了天家威严,求皇上恕罪!”
秦德泽听了心下冷笑,老狐狸跪的容易,要松口还想再梗着脖子耍两套花招。
可皇后也在,他又不好开口拆台,只得作壁上观,盼着皇上这次能够横下心来,帮着那齐妙妙长长记性。
“恕罪?”皇上手里拿着一本折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五指点音,清晰的敲在每一个姓齐的心里。
翻看了一会儿,才撂下,开口道:“南诏郡上了折子,朕念你平叛之功,已压着不发,这才几天的光景,又要恕罪?”
卫国公神色大变,也不再以退为进,磕了几个头,自请薅了齐妙妙平安县主的封号,恳求从宽处置。
皇上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也没有再难为他。
平安县主违背宫规,免了封号,由本家好生管教,卫国公因教女无方,免其兵部左侍郎的代职,闭门三月,自思其过。
兵部左侍郎,官职不大不小,但手握南诏郡三十万驻军的调遣军权,齐家姑娘这祸事,即便宫里没有透出一丝口风,京城内外也都知道,必不是什么小孩子闹家家的过错。
就连皇后娘娘亦遭了牵连,圣上鲜少宠幸后宫,却在这事之后,连着三日夜宿淑妃的景翠宫,赏比翼双钗以示宠爱。
东宫置流觞曲水,鹅卵石围砌成的流水,蜿蜒在竹林间,荷叶点缀,以完整的荷花瓣承装着酒盏,做点点繁星,散布星汉之间。
秦德泽凭栏侧卧,一身清凉,眉眼中带着醉意,信手取过一杯酒水,仰面而尽,唇齿内布满竹叶的清香。
举手投足间,虽有洒脱,又带着三分慵懒。
笑嘻嘻的讲着齐家的笑话。
与他对坐的崔靖晨,吃相就粗狂多了,面前小桌上的下酒菜已经过半,醉眼朦胧的发笑:“送去尼姑庵了?那卫国公嫡出的就这一个女儿,她老子愿意,齐家后宅的赵大虫会乐意?”
齐妙妙背后有皇后做主,卫国公就算是想献女儿出来表忠诚,他那不贤惠的夫人可不是那么好点头的。
秦德泽摇头一笑,道:“这可是中宫送出去的旨意,他们姐弟好不容易在这事上有了共识,卫国公连夜备了车马,亲自把人送到城外的清凉庵。”
“哈哈哈哈!”崔靖晨拍手称笑,“我早就看她不顺,小时候她就抢崔萍的风筝,如今还想打你的主意?她又不喊我爹,谁稀罕惯着她!”
秦德泽脸色红晕,没有接话。
崔靖晨又从水里捞起一盅出来,灌了下去,啧声道:“过些日子南诏的商队结算好,我就回青州了。”
崔老侯爷的丧事皇上已经批示,以亲王之礼发送,追封文宣王。
办了自家的事情,还有秦钊那边等着他去招呼,再耽误,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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