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不必,当之有愧,罢了!”吕啸颠抬手虚扶,泛起难言苦笑: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瘦小孩,吕某至今印象有残留,只是全貌已模糊。此类闲事,我往往趁着一时兴起,管了不知多少件,当年对你特加优厚,就是见你天赋流露,侠气刚坚,所以授你一套不传之秘,如今看来,实在大谬啊你口口声声要报恩,练成飞剑又来败我名,伤我身?”

“恩人此前,乃是吃人猛虎,我若心慈手软,放过出手良机,四鬼就无可能逃脱虎口,当然亦不可能束手待毙,那么大家的下场,仍是两败俱伤,乃至同归于尽。”卜天裂说完,朝文悔轻一伸手,“二哥,请赐解药!”

“哦,这个,这个嘛……”文悔轻畏畏缩缩,并不爽快。

“老二,给解药!”那神秘人在山林中一锤定音。

……

向吕啸颠简单告别之后,雷醒我与三鬼结队同行,离开了这个无名山坳。

像今晚这类恩怨纠缠、生杀转换、剪不断理还乱的闹剧或惨剧,江湖上再是平常不过,并不需要再加以如何复杂的处理。

衰草掩径的山道上,雷醒我落在末尾,与三鬼仍是保持一段合适距离。

一个拐弯处,他最后一次回首

只见残垣断壁之中,吕啸颠依旧拄剑呆坐,原来的英伟身姿,桀傲霸气,全都消折在那幅佝偻无力的意象里。

火光明亮,殷鉴当前,一切似乎善恶昭昭。

等到在心中稍加辨析、印证,一切又变得恍恍惚惚起来,难以泾渭分明起来……

……

咸庆城,全丕派总坛。

吃过早点,孙敬瞻一身轻健,信步出了宅院,往后山行去。

这个习惯,他保持了三十多年。

三十年来,他从一个底层人员,做到经庶堂堂主,再到全丕派掌门。

三十年来,他从一个毛头小伙变成中年大叔,住所也从低矮木屋变成宽宅大院,唯一不变的,就是饭后登山的这个习惯。

他人生的进程,就像此时在山道中拾级而上,一步一脚印。

即便在局面最糟糕的时候,这份稳健自信也从未动摇。

那时他与冠武堂堂主吕啸颠一文一武,一静一动,各领派中两大核心部门,一个在内梳理帮务,一个对外开疆拓土,充当着老掌门的左膀右臂,共扶大局,可谓一时瑜亮。

全丕派这一对双子星座,曾经羡煞无数江湖门派。

然而山无二虎,江无二龙,老掌门殷统多年殚精竭虑,将本派推向全盛,暮年只思解甲归田,退隐林泉,要在膀臂之中择其一,交付重担,继任掌门。

那时的吕啸颠号称颠世剑神,娶美妻,引强援,派中又有一帮骄狂子弟做死党,自以为舍我其谁,说是气焰熏天,也不为过。

而孙敬瞻扬长避短,反其道而行之,以低调务实的姿态、稳扎稳打的策略,赢得中坚分子和下层帮众的支持,也赢得了老掌门最后的决心……

忆到此处,孙敬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行至顶峰,清风扑面,低眉瞰处,众物皆小。

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挥洒万丈豪情的人,这时也不免有些志得意满之态

但也仅此而已。

往事已矣,无论是多么极致的荣耀,都不可沉迷其中。

“孙掌门,好逸兴!”

前面密林中,一个声音响起。

“你来了?”孙敬瞻立即敛容正色。

“我来了。”那声音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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