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棋盘星作子,以天为被地为庐。

若是由那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客口中说出,自有一股大气磅礴,豪气干云的慷慨洒脱;若是从那落拓的墨客文人口中道出,也别有一番不拒世俗的超世脱俗的高才之风。可若是由曲文意这一脚江湖一脚文人骚客的口中说出,那滋味别提还多怪异了。

曲文意自己说完,也不由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无怪乎其他,只是眼前所见实在是……,难以道哉。

他皱着眉,大约是在难过,替自己难过。

他师从国学大师莫云谦莫大师,自幼阅遍各类诗书典籍,杂史传记,又加上莫云谦莫大师向来人品贵重,他又多年来随着莫大师到处游历,身上虽然没有一般读书人的迂腐之气,单这读书人的文气讲究终究还是没能免俗。因此,今日这般见闻,即使比起他行万里路之所见,却也是不差分毫,岂止是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不无极。

清凉的山风吹将过来,混杂着尘土的浊息和山间林木的腥甜,一不留神灌到嗓子里,又涩又痒,让人抓也不是,挠也不是,只得使劲的咳了,连带着胸中那口闷闷的气一起咳出来才好。

短短不过数天,可他这几天的经历却着实精彩,料想是那书肆集市中最是畅销火热的话本故事小说也未必有他的故事精彩。

细细回想,曲文意甚至到现在没有弄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堂堂一介清高雅贵的读书人怎么沦落到如今这般卖身抵债失去自由的打工人的;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从繁华热闹的都市“发配”到这人迹罕至,漏风下雨的“破落客栈”。

“破落客栈”,好名字,名副其实的好名字。

三天前,曲文意还不知道天地间有这么一家独特的客栈,更不知道他将会有缘来到这里。那时,他刚和师傅结束江南的游历,刚从那“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地胜景之地回来。一路游历,领略了名山大川的壮志豪情,拜访了不少的名寺古刹,请教了佛爱世人的慈悲济世之心,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忘我奉献之情。因此在听说三年一次的诗词会花落霖城的时候,就动了身。

心一动,身一起不要紧,要紧的是这师徒两个身上的银子都没了,可两人还不自知的一进霖城就大吃大喝的好好享受起来了,像凤凰似的“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专挑好的,贵的。

结果就是诗词盛会尚未开始,师徒二人屁股上早已背上了不菲的高额欠债。

师徒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圈气势汹汹的“债主”,一时间读书人的风骨荡然无存,双双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可怜样子。

“各位掌柜的,老板,请听我一言”莫大师露出一副彬彬有礼得谦和模样,道“众位老板,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小徒呢,我们都是读书人,几位老板也是,一看就是识文断字的文化人,文化人,我们都讲理是不是?我和小徒欠了诸位的账是真,但我和小徒出门仓促,一时之间忘了也是有的。但是,请诸位相信,我们是一定不会欠大家的银子的。如果诸位没有异议,我们可以给诸位立下字据,然后回去取了银子,再一并还给诸位,诸位意下如何?”

“说的好听,你要是走了,不回来了,我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大家说是不是?”有人异议道。

“就是”“说的有理”“骗人,不能信他”“……”众人随声附和道。

“停”一个身穿黑色描金长袍的掌柜抬手止住了大家,然后看向莫云谦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唇边带这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慢悠悠说道“这位客官,你说的比戏台上唱的都好听,可是,我们怎么能保证你一定会按照字据还钱呢?万一你们半路跑了呢?我们又该去哪里找你们呢,这茫茫人海的,可是不好找?”

曲文意识得那人,他是楚韵客栈的老板,据说也是霖城幕后首屈一指的人物,说话很有分量。曲文意心中默默想这,耳边响起师傅的声音“放心,我们读书人一字千金,断然不会做出那出尔反尔的事……”

“打住”那人微微一笑,拦住了莫云谦接下来的话,幽幽道“现在读书人食言而肥的事多了去了。更何况……”他顿了顿,接着道“在场的诸位“债主”都是商人,我们在商言商,商人重利,凡事皆以利往,以利为先。你要回去取钱,不是不可以,但需加上两个条件,其一,三日为限,若每愈一日,则利钱上涨三分;其二,你们两人,只能选择一人回去取钱,另一人需要留这里质押抵债,你们意下如何?”

“师傅”曲文意小声道。

师傅拉着小文意背过身去,小声问道“徒弟,你看如何?”

“师傅”曲文意为难地看了看师傅,小声道“师傅,你忘了我们现在根本就是身无分文,又去哪里取钱还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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