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到了上课的时辰,谢宝扇早早来到书斋,不久,谢宝镜,谢宝瓶和谢宝珠陆续也来了,谢宝镜递给她一方素笺,谢宝扇读了一遍,顿时哭笑不得,她请谢宝镜帮她润色,谢宝镜倒好,直接给她重新做了一首。

谢宝镜凑近她的耳边,悄声说道,“二姐姐,你那首大作,我实在无从下手,这是我昨晚写得一首诗,你拿去将就着交差吧。”

谢宝扇无可奈何,章先生就要来上裹了,再叫她现做一首诗,她也没那份儿才气。

不久,章素青走进书斋,谢宝扇看她一眼,心里五味杂阵,她最敬仰的先生,竟然和她亲爹不清不白,这叫她如何面对章素青呢。

进门的章素青并不知晓她和信国公谢之华的私情已被学生察觉,她回看了谢宝扇一眼,冲她微微露出笑容,对堂下的学生们说道,“几位姑娘的贺礼我已经收到,多谢你们的心意。”

这回的生辰贺礼,谢宝镜送的是一方黄山松烟墨,谢宝瓶送的是一匣上等胭脂,谢宝珠送的是万珠林的金钗,相比而言,谢宝扇送的绣屏略显平凡,但诚意更足,章素青都十分喜欢。

进入腊月,就要给学生们放假,这是今年最后一堂课,谢家姊妹们把作业交给章素青,她细细的看过一遍,似乎并未发觉谢宝扇的作业是谢宝镜代笔。

今日是品茗课,因只需坐着吃茶,这样轻松的课是姑娘们最喜爱的,章素青对她们说道,“我已和严太太禀明,下午的课,就在你们家花园里的水榭里上。”

到了冬日,水榭轻易没人过去游玩,不用在书斋上课,姑娘们免不了有些欢欣雀跃,她们一行人带着丫鬟婆子出了书斋,穿过花园,不一会儿,就来到水榭。

这处水榭是前几年新建的,上方悬着一块匾额,隶书写着‘戴月亭’三个墨字,章素青走到水谢前,看到左右的对联,轻声念道,“碧波环绕境清幽,万绿从中一阁楼,宝马奋蹄追日月,圣人秉烛读春秋。”

谢宝镜得意的指着对联,说道,“先生,这是我家老爷的手笔,他写得一手好隶书,常有外头的清客先生求他的字,我小时候还模仿过老爷的字,不过老爷说我是女孩子家,不让我学他的字。”

这熟悉的字体章素青看了千百遍,自是十分熟悉,她笑着对谢宝镜说道,“国公爷的声名,我在外面也时有听闻。”

戴月亭三面临水,门窗镶嵌着玻璃,是以里面通透明亮,冬日赏雪,夏日乘凉,不可谓不惬意,只是因格局不大,坐了她们师生几人,只能留下三五个伺候的丫鬟,余下的婆子丫鬟只能挪到不远处的角亭里。

水边寒气重,为免冻着来上课的姑娘们,水榭里早有婆子生了炭盆,谢宝扇进到里面,并不觉得冷,她刚进到亭子里,就见地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红泥瓦炉,上面架着一个黑黢黢的陶壶,不知煮得是甚么水。

水谢里还放着一张几案,上面摆着各色茶具,谢宝瓶挨个数了一遍,大大小小竟有三十余件。

这些茶具是章素青从家里带来的,谢宝镜是个爱顽儿的,她扒着玻璃窗往水下看,遗憾的说道,“可惜了,要是前些日子,衬着漫天白雪,我们围炉品茗,一定雅致极了。”

没有教养嬷嬷跟随,谢宝扇见她像只皮猴子似的攀上爬下,说道,“你仔细,要是一头栽下去,这大冷的天,可没人下水捞你。”

谢宝珠阴阳怪气的说道,“三姐姐又不是小孩子,还用你白白嘱咐她?”

有先生在前,谢宝扇懒得和谢宝珠拌嘴儿,她转过身,和谢宝瓶一起赏玩茶几上的茶具,平日她也爱喝茶,却没有章素青的这套精致,她执起装着茶叶的锡壶,只见那壶身上刻着‘南岳夫人魏华存’这几个小字。

章素青走到谢宝扇身边,说道,“这套茶具是先父传给我的,日常并不拿出来用,只因要给你们授课,这才拿出来用一回,你们手脚轻些,要是不留神打碎了,你们可赔不起。”

谢宝镜一听,拿起茶几上的一套子母钟,纳闷的说道,“甚么稀罕物,连我们信国公府也赔不起?”

那套子母钟洁白无暇,底部刻着‘杨太真自用’,再看那一柄小小的茶匙乃是金丝楠木所制,谢宝镜方才得知这一桌子东西当真是举世无双。

章素青说道,“这一桌子的茶具,有好些是珍品,前几年,京里有一家大户人家想出银子强买,我不肯,那大户人家想仗势欺人,最后是你们府上的国公爷从中调解,若无他相助,这些东西是保不住的。”

回想这些往事,章素青目光柔软,唇边不自觉便带了一丝微笑。

上课的时辰到了,章素青请姑娘们坐下,趁着炉子里的水还未烧好,说起煮茶的水,她如数家珍,“陆羽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实则茶水种类繁多,另有雨水,雪水,露水,不同的水,煮出来的茶水天渊之别。”

谢宝镜好奇的问道,“那炉子里煮的甚么水?”

章素青笑着说道,“这是北山的泉水,我一大早叫人取来的。”

说话之时,炉子上的水煮好了,章素青给了谢宝扇一个紫竹杯,谢宝镜一个百花盏,谢宝瓶一个玻璃莲花托盏,谢宝珠一个濯目晴天盏,她自用一个豆青釉五彩盖碗。

别人的茶具都很华丽,独有谢宝扇的平平无奇,谢宝镜不免问道,“为何二姐姐的和我们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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