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半依云脚下,残花飞落马蹄前。

夜晚,三人正在山中马不停蹄地赶着山路,山路十八弯,这会儿,越往前走坡度越大,也越加难行。

夜静得像一潭死水一般,似乎四处的生灵都已经沉睡过去,抛开马蹄声不谈,山中其它的一切都仿佛融为了一体,显得是那么的安谧。

山路两旁的景色瞬息万变,让人看起来是目不暇接,小到矮草,灌木丛,大到杨树,槐树,两侧各种各样的植物应有尽有,层出不穷,相互交替着出现在三人的视线当中。

简单在马上目视前方了一阵之后,但觉眼前有些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于是不得以将头低了下去。

低下头之后,简单看到了地上有着许多不知名野花掉落下来的花瓣。等他再去抬头看两旁的景色时,他才发现,很多植物在月光下其实早已变得有些暗黄,发枯了。

这时,一阵微凉的风吹过了简单的后背,夹带着几片落叶凌空而下,让还未完全消尽的汗变得冰凉起来。

简单觉得那后背上的汗略带了点刺骨的意味。

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夏天过去了,秋天已经来了。

简单看向了两旁的江竹和燕南归,他心想:这时间过得好快,转眼我们认识也快一年了!

这不到一年的三百天里,有两百天他是和他们两个一起在外面漂泊的。

他并不缺钱,可他现在依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他和他的爱人还是暂住在了二弟的家里。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救过他两次的师傅没了,留下了一个女儿让他去照顾。师傅的女儿很喜欢对他耍小性子,但他平时对她脾气一向很好,从不跟她发火。可又为了能让师傅的女儿能快点成长,他假装把她撒下不管,让她自己去找他,为了这件事,她恼羞成怒,恨不得要杀了他。后来她找到了他,他用他的话语和真心改变了她的态度。他当时很欣慰,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可谁曾想,师傅还没死三个月呢,师傅的宝贝女儿就因为他的过失陪他师傅去了,他想象不到那个地方会有多么的寒冷,他想至少一定会比现在这个天要冷上个十倍。那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也是他曾最爱的女孩。

可现在,他爱的那个女孩已经变了模样,变了人。

曾经所谓的海誓山盟,在生离死别面前,连三个月都不到,就可以完全抛之脑后,让它变得面目全非。

他曾说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可现在他自己想想,他当初的话是多么的可笑。

所有的一切在没发生之前都是不确定的,包括许下的诺言。

简单回忆着,回忆着,竟一个人自己在马上默不出声地乐了起来。

他笑那时的他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年轻。

他初看远处的山是山,天上的云是云,明亮的半月是月,可再去仔细看看,山像是她,云像是她,半月也像是她。

他明白,一个人如果真正想要去忘掉一个早已扎在内心深处的人是一件很难的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藏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尽量别再让她出现在他真实的生活中。

他有些苦恼,苦恼到甚至自言自语道:“想要忘掉一个人好难啊,好难啊!”

燕南归听到了大哥的自语,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简单说:“没有。我是在想啊,在战争年代里,那些士兵们和家里的妻子们可能好多年都见不到,他们的爱情是如何能保持那么长久的呢?”

燕南归道:“大哥,你恐怕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吧,叫作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所爱隔人心,人心不可移,山海亦可平,最难是君心。我觉得的吧,爱情这种东西,距离不是最可怕的,最重要的呀还是要看两个人的心,如果彼此真正相爱无论艰难险阻,风沙还是雨雪在真爱面前都不会是问题的。”

简单说:“哦,原来是这样。”

江竹心想:原来大哥对待爱情心中也是充满疑惑的。

燕南归道:“大哥,你怎么大晚上突然能问这样一个问题呢?”

简单说:“你还是快点好好骑马赶路吧,今天晚上怕是不能睡了,大家都坚持克服一下。”

山上又只剩下了马蹄声。

半个时辰过后,山路开始变得平稳,马儿可以在地面上飞驰起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夜已过半,月儿偏西,星斗满天,一片凉意。

燕南归望着天说道:“像这样满天星的天可不多见啊!”

简单说:“像我们仨这样连夜赶路的人也不多见啊!”

燕南归半开玩笑地说道:“咱们可意义重大啊,这叫为解救天下黎明苍生,而损失了一些宝贵的睡眠时间。”

简单说:“还好你这还在马上呢,又不用你自己走。”

燕南归道:“你别说,我们那次一起去洞庭湖不就一道基本都是走着的吗,当时怎么那么傻没弄几匹马呢!”

简单说:“我看你们没人吱声,我就没提,因为我当时还想能跟棠萱好好过过二人世界呢。”

燕南归道:“大哥,你怎么说的呢,我们俩当时的想法是一样一样的。当时雪晴她连让我摸摸脸蛋都不行,我好不容易比武招亲赢回来的老婆总不能就光看着吧。那段时间啊,其实挺好的,最后该做的也都让做了,目的也都达到了。”

简单说:“你啊你,说这些你不嫌害臊啊!”

燕南归道:“跟兄弟之间聊,有什么害臊的,都知根知底的。”

简单道:“你别说,这一年过得还真快,眼看着百花又都要谢了。”

燕南归道:“大哥,不是秋天还有菊花,冬天还有梅花呢吗。”

简单说:“哎呀,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见时啊!”

燕南归道:“大哥啊,就这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了,现在的大嫂不是挺好的嘛,你还老想着那些见不到人干嘛!”

简单反驳道:“我说我想她了吗?”

燕南归道:“大哥的嘴也是够犟的了!”

简单扯开话题道:“三弟你想什么呢,一直也不说个话。”

江竹回道:“我看着这地下的落花,就让我想起了小的时候院子里满院的樱花。”

燕南归笑道:“樱花很美,你的樱妹更美。”

江竹一听,脸竟羞得通红,还好天黑,只有自己能感觉得到。

简单说:“也不知道弟妹在家怎样了,她现在可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啊!”

江竹道:“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我到时候问问她吧。”

燕南归说:“你别看三弟平时不怎么吱声,三弟才是最厉害的,不露声色的就让弟妹怀孕了!”

江竹说:“这种事情可能也随缘吧!”

燕南归说:“按道理讲我应该哪方面都很厉害的,没想到让三弟给捷足先登了。”

简单道:“你可得了吧,弟妹都说了,你就油嘴滑舌最厉害,恐怕不一定哪方面都让弟妹满意吧。”

燕南归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他都吃亏,所以他便在马上缄口不言起来。

简单嘲笑道:“怎么二弟理屈词穷上啦?”

此刻,三人已来到了一座城的城郊,远处能看到城墙的轮廓。

燕南归赶忙说道:“大哥,这前面有座城,我们先到城里休息一会不?”

简单道:“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要做好不睡觉的思想准备。这后半夜的客栈也都打烊关店了,我们总不能拨着人家门缝敲人家门吧!”

燕南归道:“也是哦。”

简单说:“等明早天一亮吧,店家也都起来了,到时候到了哪座城就先到里面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出发。”

江竹说:“那搞不好又得像今天一样,大半夜也得行路了?”

简单说:“半夜不是人少嘛,再加上我们夜行路走得不是也快嘛。”

燕南归道:“但大哥你考虑过这个事没有,半夜城都是不开的,我们想过哪都得在城外绕啊,这走的冤枉道可多呢。”

简单说:“行者无疆,我们江湖人本身就需要多走走,多看看,你平时在城里待惯了,偶尔到山间看看野花野草,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多好。”

江竹说:“可半夜山里的空气我闻着一点不新鲜!”

简单疑问道:“你闻过?”

江竹说:“我一个人在华山山顶待了三年,一天山上什么样时候的空气我没闻过,要说空气最好的时候啊,还得到辰时,阳光彻底出来,照了一会儿之后。”

燕南归道:“嗯,三弟说得在理。”

简单说:“反正这个时候想进城也进不去,还是赶到下个城的时候再说吧。”

“驾,驾。”

马作的卢飞快,一个多时辰,三匹良马又蹿出去一百多里。

眼见着前方又有一座城池,燕南归问道:“大哥我们进不进。”

简单犹豫道:“这个点好像还有点早吧?”

燕南归言辞凿凿地说:“我们想进去一定是能进去的。”

简单说:“行,那去试试吧。”

于是,三人驾马到了城门前。

城门上的人见城下来了三匹马,有人喊道:“下面的是什么人?”

燕南归道:“三个过路人。”

城门上的人说:“你们再等等吧,再有一个时辰我们就开城门了。”

燕南归对着城上喊道:“听过勾魂刀吗。”

城门上的人说:“听过啊,怎么了?”

燕南归道:“我腰间这把刀就是勾魂刀。”

城门上的人大喊了一声,道:“快,快开城门,让燕大侠进去。”

江竹小声道:“天南海北,认识二哥的人这么多。”

简单说:“你要是搞得好啊,以后的名气比你二哥还要响呢!”

城门被缓缓打开了,燕南归道:“大哥,三弟还等什么呢,进吧。”

简单将双腿一紧,让马接着动了起来。

一进城,城内的客栈此时果然一家都没开,三人转了半天发现,这城里现在还开着的也就属几家春院了。

燕南归道:“大哥,这都后半夜这个时候了,春院怎么还不关门呢?”

简单说:“一方面有客人还没走,一方面有客人还没来呗。”

燕南归说:“这春院的生意可真好,等以后我有了闲钱,跟雪晴商量一下,我也开一间。”

简单说:“你也不是没去过那里,你怎么还准备让弟妹做里面的头牌啊!”

燕南归道:“我们俩上回去里面不是也挺正常的嘛!”

简单说:“有几个跟我们俩似的,到里面是找小姑娘说话去了。”

燕南归道:“上次不是你说的嘛,那里面好姑娘也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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