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不见梁宗眠和田中。

杏坂解释二人临时有事不用等候,又笑吟吟夸余惠美的饭菜可口。

太阳落山了,天还没完全黑,是介于暗蓝与浅灰的细软绸缎。

李伯伯结束闲聊,拎着钓具回家吃饭,夏向东从庭院走进客厅,表情凝肃。夏菲从小怕他这个样子,是一贯隐怒的前兆。

果不其然,进餐时,陷入莫名的低气压。

杏坂时刻保持身材,养成小鸟胃,晚餐一向象征性吃两口。两眼观心审时度势,见状放下碗,笑着说了句:“我吃饱了,多谢款待。”

起身上楼回房。

外人退场,夏向东不再客气,筷子一撂,沉眉睇夏菲。

“刚才和你李伯伯聊天,他愁眉苦脸讲,小李上班转正不久,一声不吭辞职回来了,骂他不上进家里蹲,他油盐不进,只知道天天睡觉打游戏。”

小李叫李徐风,是李伯伯的小儿子,毕业半年,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

夏向东:“夏菲,你年假休几天?”

夏菲心里咯噔一声,完犊子,人民教师可不好糊弄。

余惠美面不改色打圆场。

“老夏,什么话不能等吃完饭说?”

夏向东不理她,沉声质问夏菲。

“我来替你回答,我国法定年假这么算的:满1年不到10年的,休5天满10年不满20年的,是10天已满20年的,年假15天。”

“你工作6年,5天假早满了。我问你,你现在在家第6天了,明天去上班吗?”

夏菲弱弱挣扎:“年假加几天调休……”

夏向东:“那人事怎么算的,准确几号去上班。”

余惠美眼刀剜他:“夏向东,态度好一点,菲菲是你亲女儿不是你仇人”

“你就惯着他!是非不分,就给她打掩护!”夏向东厉声吼,“她几岁了?人家小李还可以说年级轻不懂事,她26岁了也要家里蹲?!”

夏菲火气渐起,筷子一拍,委屈犟声:“爸,非要总是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一句话点燃矛盾的引子,触碰夏向东的逆鳞。

“我是为你好!你多大的人还拎不清吗?!”

“永远是这一句为我好!”

夏菲转身离开餐桌,她不想继续吵下去,深知夏向东的脾气,在气头上口不择言。她平素没脾气好说话,一旦不服,也会据理力争,这一点和夏向东如出一撤。

如此这般,只会落得彼此争执不休的境地。

夏向东:“你给我站住!”

夏菲头也不回往楼梯走。

打瞌睡的柯基吓得汪汪乱叫,梁宗眠和田中并肩走进客厅。

余惠美瞪夏向东,低声咬牙:“吵什么吵?好好说话不行?”

而后扬头笑对梁宗眠讲:“小梁和田中先生来吃饭吧。”

梁宗眠抬眼,看到夏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他走向餐桌,和田中拉开椅子坐下,余惠美拿了干净碗筷放在二人跟前。

梁宗眠:“夏菲和杏坂不吃?”

余惠美小声叹气:“杏坂小姐说吃饱了,上楼休息了,菲菲……和他爸闹脾气呢。”

“是不是因为辞职的事?”梁宗眠悄声问。

“啊,你怎么知道”

“如果是这件事,请顾忌她的感受,你们得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好好考虑清楚。”梁宗眠站起来,“我能打包上去吗?和夏菲一起吃。”

梁宗眠居然帮她讲话,夏菲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余惠美的神色变得若有所思。

“麻烦你给菲菲送饭了,多劝劝她,安慰她一下。”

飘窗前,窗户拉开一半,纱帘随风轻舞。

夏菲正在拆一盒抹茶味的百奇,饼干棒泄愤一般塞进嘴里,“咯吱”一声,嗅到诱人的食物香气。

一回头,梁宗眠就在身后。一副西餐厅服务生派头,负手端着一个托盘,放着两个便当盒。他唇角扬着,眼底是促狭的笑意。

夏菲闷声:“你怎么不敲门?”

以往即便门开着,也要打招呼才进来。

梁宗眠半开玩笑:“想看看你惊喜意外的反应,原来有存粮在偷吃,是我多此一举了。”

夏菲把饼干盒甩到飘窗角落,盯着便当盒的表情很诚挚:“谢谢你,梁宗眠。”

“看来再怎么生闷气,肚子都会饿。”

梁宗眠在飘窗坐下来,把便当盒放在飘窗的小圆几上。

夏菲打开便当盒的盖子,一筷子夹起鳗鱼干送进嘴里。

“原来是来嘲笑我的,多谢,人总是要吃饭的。”

梁宗眠笑:“很有骨气。”

夏菲没好气:“我觉得你在说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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