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铉一想,大约是小师弟没见过什么世面,被这阵仗吓坏了,转过身摸摸她的后脑勺以示安抚。

蔺知柔很快便镇静下来,淮南节度使府的少爷应该不至于兴师动众来抓她,略微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色丝罗短衫的中年男子,唇上两撇小胡子,看打扮是个管事。

来人上前对他们一揖:“两位小郎君,敢问此处可是河东柳先生府邸?”

阿铉回个礼:“正是家师,不知诸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那人看出少年傲气,将腰背弓得更低:“仆乃淮南节度使府下人,随小主人前来拜谒柳先生。”

说完以双手递上名刺。

阿铉朝那架华贵的马车瞥了一眼,一挑眉,明知故问道:“既是你家主人前来拜谒,为何不见他踪影?”

“小主人前日染了风寒,微有不适”

阿铉一撇嘴:“贵府公子既然身体有恙,还请先回,等病痊了再来。”

奴仆们一阵骚动,几个相貌粗蛮的手力故意大声议论:“这小儿好生不识相!也不瞅瞅咱们是什么人家!”

这位淮南节度使是以正五品的谏议大夫出任的,这样的门第倒还不至于吓到阿铉。

换了平日,他一早就怼回去了,但是昨天刚被罚了跪,膝盖到此时还疼着,他心有余悸,不敢惹是生非,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那管事回头斥道:“休得放肆!此处岂有你们说话的份!”

手力们立时噤声。

管事回身,又作了个揖:“小主人自城中来,路途遥远,车马劳顿,实是不易,有劳小公子通禀一声。”

阿铉向来吃软不吃硬,见这管事还算识得礼数,也缓颊道:“贵府公子可携带试卷前来?容我呈给家师一观,稍后答复。”

却是没有要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管事面露难色。

就在这时,马车上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吴伯,何必与他废话,他们愿意收便收,不爱收咱们便打道回府,横竖阿耶不能责怪于我。”

管事擦擦额上的汗,疾步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帷探进车里,低声说了些什么,车内之人不再说话,只打了两个喷嚏。

还真是病了,蔺知柔幸灾乐祸地想,八成是前天在普通院淋了雨。

管事从车里钻出来,手里多了个木函。他走到阿铉跟前,将木函呈上:“小公子,还请将此书信交予尊师。”

阿铉接过信函,点点头道:“请稍候。”

说完便叫上师弟一起往回走。

走出几步,阿铉问道:“方才你怎么了?是不是叫他们吓到了?不过是个五品官罢了,无需怕他。”

“……”

蔺知柔上辈子看多了古装剧,三品以下都不放在眼里,真的来了古代才知道,一个七品县令的权力已经十分可观。

本朝一二品基本是虚衔,宰相一般是三品官,五品官可以着绯袍,佩银鱼袋,淮南节度使虽是使职,却掌一方实权,又不同于别的五品官,一般人见了不说诚惶诚恐,至少也该肃然起敬。

这个师兄实在不是常人。

蔺知柔道:“我见过这位淮南节度使公子,就前日在普通院遇到的,非但是我,白先生也见过他。”

阿铉听她言语中似有不忿之意,问道:“怎么了?他是不是欺侮你了?”

蔺知柔道:“他想买我当书僮。”

“”

“他的下人还打了白先生,将他的书卷扔进泥水里。”

“岂有此理!”阿铉义愤填膺,“这种人也有脸来谒见师父?我去同师父说一声,这就赶他们走!”

“将他们拒之门外会不会给师父惹上麻烦?”

“不用怕,师父虽与本家不睦,但毕竟是柳家人,宋晔一个谏议大夫不敢撕破脸找我们麻烦,”阿铉轻轻拍了拍师弟的后脑勺,“有师兄在,没人敢欺负你!”

蔺知柔松了口气,她真是怕了那个熊孩子。

两人一行说,一行过了小木桥,阿铉又想起什么:“对了,他出多少钱买你?”

“……两千贯文。”

“这么多?!”阿铉大吃一惊。

“……”蔺知柔不快地瞟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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