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简的身形微微一僵。

萧姬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道极为和煦的风,猝不及防地撞在容简的心上。

如尖锐的针扎过一般,男子心头骤然一痛。他垂下双目,看着对方的笑意在唇角边缓缓荡漾开,如夏日池央的清芙,一点一点,刹然盛放。

优雅,清丽。

还有淡淡的馨香。

有幽然的香气从她细长的脖颈处传来,与屋内轻柔的熏香交织着,他一时失神,竟后知后觉于喉咙上的那一股热流。

那样柔软细腻的触感——

他愕然,眼前女子却仿佛浑然不觉。她的手指纤长,若有若无地抚过他凸出的喉结,而后幽幽冷叹。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女子娇柔的笑声:

身为臣子,却觊觎大王的宠姬......

容简身形一震,惶惶然朝后退了半步。雪白的衣袖晃了晃,他的嘴唇有些发白。

萧妧不紧不慢地收回手,一双眼幽幽地盯着她。她的双眸精细,像只猫一样。见对方一时失态,她甚至还笑了一声,又转身回到椅子边,拾起桌上的线络子开始把玩。

唇角边仍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这是在......嘲弄自己吗?

容简一正色,左脚向前迈了一步。她正垂着头打着手中的络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赶客之意不言而喻。

巨大的挫败感漫上心头,他闷闷地问了句:“给王上打的吗?”

“不然呢?”

玄青之色,只有那个人才可以用。

容简瞧着那双手,又想起,在很久之前,这双手也曾为自己绣制过香囊。

那是他第二次去春水楼,小姑娘怯怯地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只水青色的囊包,十分羞赧地递给他。

“公子简......”

针脚细密,定是下了许多心思的。

可惜他心不在焉,连那香囊的模样都没看仔细,便迫不急的地把她压入床帐,剥开她的衣服。

她像一颗娇嫩的笋,经了春雨的洗礼,在自己的身下恣意地生长。

他更是欢畅淋漓。

至于那只香囊,却在漫漫岁月中不知所踪了。

......

如今他看着那双手——她的双手细嫩灵巧,像一只振翅的蝶,没一阵儿络线就在她手中化成了花。

他心中忽然浮现上一股妒意。

男子站在桌前,沉默少时,似乎还是不甘心。

“阿妧,我知晓,你对我有怨。”

他已经失去了她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我很后悔,当年在昭国,没有带你远走高飞。”

女子低头,认真打着手中的络团。

容简忍不住又上前一步,瞧着她低头露出来的细白的颈,兀自喃喃道:

“这些年,我也会时不时地想起你,时不时地梦到你,

“我总是想,若是我当时带你走了,我们现在又会怎么样。”

萧妧低着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容简似乎有些急了,竟一下子夺取她手中的络子,女子皱眉,面色不虞。

一双手又被对方猛地捉住。

他的力道极大,容不得萧妧片刻的反抗。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已抢先道:“阿妧,你可愿与我一起走?”

她抬眸,恰恰对上对面一双幽深的双目。他的眼神真诚、炽热,还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容简紧张地望向她,捧着她柔荑的双手竟忍不住暗暗发抖。却见她眸色清艳,没有半分波澜。

沉寂得,像一口无人问津的井。

他有些焦急,“阿妧......”

不等男子挽留,萧妧手上忽然一用力,下一刻,已冷冷地将双手抽离。

容简往后一跌,面色灰败。

“你就这般不愿与我一起?”

“哪怕是......死?”

死在陈王的一声令下,死在这波诡云谲的陈宫。

“陈王会杀了你的!”

她坐在座上,面无表情地朝容简望来:

“那也与公子无关。”

自从他在昭国放弃她的那一刻起,她以后的人生,再与他无任何关系。

萧女语气万分决绝,根本不留任何回旋的余地。容简又是一阵怔忡,瞧着她那张分外熟悉的脸。

“阿妧,你变了许多。”

原先眼中宝贵的清澈已化作乌有,他方一声低叹,却看到对方锁骨之下那一点醒目的朱砂痣。

妖娆而妩媚。

门口猛然传来一声:“乔美人,您怎么来了?!”

是钿玉的声音。

宫女刻意拔高了声音:“我们美人还在内殿休息,您、您稍候片刻,奴婢去唤......诶——”

听到脚步声,殿内二人心头莫名一慌,萧姬快速推了男子一把,把他推到床下。

“莫出声!”

她将床帘放下去,压低了声线。

“我不愿与你一起死。”

床下男人一默,下一刻便见一抹紫影转过屏风。

“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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