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钟声响起,云听瑶迫不及待地把书卷往布袋中一塞,转头朝姜霓道:“阿霓,快些。”

今日是花朝节,也是云听瑶的生辰,几日前云听瑶就邀约姜霓放学后一起同游金陵,姜霓哪有不应的,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她还没好好逛过这金陵城。

此时,两人已经换过一身寻常的衣裳,来到了金陵城最大的酒楼醉春楼。

“听瑶,闭上眼睛。”姜霓神秘兮兮。

“为什么?”

“你先闭眼,待会就知道了。”

“好了,睁眼吧。”

云听瑶睁开双眼,就看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木盒,“这是什么。”

“生辰礼物,你打开看看。”

“你不是已经差人备过礼送到我府上去了吗?”云听瑶边说边打开木盒。

“那不一样,我俩什么关系,那是明面上的礼物,这是我自己送你的。”

“好漂亮。”云听瑶惊叹。

木盒中赫然立着一个水滴状的透明琉璃瓶,约莫端砚大小,里头宛如天上的云层,丝絮般的乳白层叠团绕。

“这叫天气瓶,”姜霓解释道,“里面白色的雾气会随天气变化而变化,我自己做的,你可喜欢。”

云听瑶拼命点头:“喜欢,真的这么神奇吗,阿霓,你好巧的心思。”

姜霓一笑,天气瓶的原理其实不难,就是里头的化学药品准备起来麻烦了一些。

醉春楼位于秦淮河畔的榆子街,它家的清蒸鳜鱼入口清香,腴而不腻,回味无穷,在金陵城中十分受欢迎。

俩人到时,雅间已经订满,便选了位于二楼临窗的一个座位,从这往外望,可以不远处看到微波粼粼的河水,桃李花瓣飘落,随着波浪打着旋流去,衬得河水愈发清澈。

秦淮河对岸,隐约有丝弦琴瑟之音传来,那便是金陵城著名的花柳街巷,林立着许多家秦楼楚馆,舞坊乐坊。

“噫,阿霓,你看,那边好像有个老婆婆摔倒了?”云听瑶望向窗外。

姜霓放下筷子,也往外望去,街角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坐在地上,身旁倒着一个竹篮,篮子的东西散了一地。

附近恰无人经过,且那个位置好巧不巧,正位于死角处,街道各商铺里的人也都无法看见,只是她们的这个位置恰好在特定角度才能清晰地看到。

云听瑶挥了挥手,招来护卫,示意他下去帮忙把老妪给扶起来。

“等一下。”姜霓出声阻止。

云听瑶疑惑地看向她。

姜霓:“先别忙,有些不太对劲,小心是个局。”

云听瑶:“什么意思?”

*

“一般人摔倒后,应该都会先试着自己站起来,实在无法起身后才会寄希望于路人。你看她,好像是笃定自己无法站起来一样,试都不试一下,反而四处张望。”雅间之中,裴晏抿了一口酒,不紧不慢道。

卫长捷双手抱胸:“你是说她是故意摔倒,她为何这么做,子越,不要老是把人往不好的方面想。”

裴晏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单手撑着窗台道:“卫大公子怎么一点都未遗传到令尊的精明。看,有人上前扶她去了,等会,那老妪必会抓住他不放,说是此人撞倒的他,接着必会跳出几个‘正义人士’出来主持公道。”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事情的发展和裴晏所言一点不差。

卫长捷悻悻道:“还真是…又让你给说对了。”

*

云听瑶满脸错愕地看着这一幕:“这,他们居然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来讹钱,这也太过分了。”

“嗳,那位公子好生眼熟。嘶,那不是韩季同吗?”

姜霓定睛一看,果然是认识之人,那位好心的倒霉蛋也在就读于太学的诚心堂,其父时任工部郎中。

“走,听瑶,我们下去帮帮他。”

既然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被冤枉,何况还是同窗。

韩季同被人群围在中间,满脸通红,大声辩驳道:“我根本就没撞过你,我好心扶你起来,你怎可如此诬陷我。”

老妪声泪俱下:“你胡说,明明是你撞的我,还狡辩,哎呦,我这腰,以后可怎么干活。年前老妇人儿子过世,儿媳妇改嫁,剩下一个五岁大的孙子,如今老妇人这腰给你撞坏了,还怎么做活,可怜我那孙子,以后怕是饭都吃不上一口了。”

人群中有人嚷道:“光天化日之下,敢做不敢认,难不成是这老妇自己把腰摔断的,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

“就是,那老妇一把年纪了,家中又这么可怜,看你穿着,家境应当也不差,不就赔几个银子吗,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何必为了面子不敢承认。”

老妪两鬓斑白,佝偻着腰哭得伤心,人们本就倾向于同情弱势一方,再加上“有心人”的挑唆,大伙义愤填膺,几乎是一面倒地指责韩季同。

韩季同百口莫辩,冷汗连连,他没带随从,又被人群围着,想回家报个信都没办法。

正当他万分惶急,一筹莫展之时,人群外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各位先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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