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个小姑娘说这些干嘛,”孟涟笑了笑,又道:“今晚这事闹得大,陛下一定会彻查,以后城里要不太平一阵了,这段时间公主还是少出来玩为好。”

“孟大人此言岔矣,”姜霓正色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是公主,受百姓奉养,当然应该知道这些事。”

“更何况盼望家国海晏河清,人民幸福安定应当是每个大梁子民的心愿,只可惜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不能直接参与建设其中。”

眼前少女的眉眼尚显稚嫩,偏偏语气极为认真,孟涟为官多年,早就过了满腔热血的年纪,但听她此言,竟想起了自己刚为官时的心境。

“哦,公主竟有志为官?”

姜霓道:“这有何不可,女子本不就不比男子差,就像太学的杨学官一般,她学识渊博,胸有沟壑,不比其他任何学官差,当是我辈楷模。”

孟涟官拜内阁次辅兼督察院左都御史,常在国子监公开讲学,姜霓对他印象极佳,孟涟思想超前,他讲学时所倡导的开放包容,尊重个体都极具进步思想。因此姜霓敢在他面前直言不讳。

孟涟笑意更盛了:“哈哈哈,七公主是我见过第二个这般通透独特的女子。”

“我看过你的在太学写的策论,虽然文采有待进步,但你所提的切实保障民生,大力发展生产力,鼓励民间商业,人民的生活质量决定了国力的发展等观点本官都极欣赏且认同。”

姜霓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大人竟然看过,您不觉得我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就好。”

“任何一种可行的政策或改革都是先从纸面提出理论,再慢慢实行。公主的见识,倒是比一些官员还强上许多。”孟涟突然正色道,“七公主,你胸有大志,有朝一日必能实现。你可愿拜本官为师,本官虽然才疏学浅,若你愿意,本官愿为你传道受业解惑,助你实现心中之志。”

姜霓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她怕他反悔似的赶紧起身,行了个拜师礼:“学生见过老师。”能拜孟涟为师,她当然求之不得。

孟涟和蔼道:“不必多礼,此事我会上书和陛下说明,待陛下同意后,你就是我的正式学生了。”

“父皇岂会不应。”姜霓眨了眨眼,问道,“老师,您刚才说的见过的第一个通透独特的女子是谁呀?”

“我夫人,”孟涟顿了顿,又道:“就是你刚才说的杨学官。”

姜霓:“……”孟涟主动收她做学生,不会是因为恰好吹了师母的彩虹屁吧。

裴晏一过来,就听见孟涟要收姜霓为弟子。怎么转眼间,小狐狸就成了他的小师妹!

“子越,”孟涟看见他,招了招手,“快过来和你师妹见个礼。”

裴晏换了身干净的广袖紫袍,除了唇色有些苍白,面上看不出其他大碍。

姜霓乖巧道:“师兄,日后多指教。”

裴晏嘴角渐渐扬起:“师妹客气,好说好说。”

孟涟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对其乐融融的师兄妹,又道:“既然拜了我为师,学习上可要辛苦一些了,以后五日休的第二日未时半到申时前来太学,我亲自授课。”

“我之前有了解过你的学业,你有些偏科,平日里放学后多留半个时辰,让子越给你补补课。”

裴晏淡淡地撇了孟涟一眼,这老家伙又不事先打招呼就给他找事做。

算了,本着尊师重道的念头,裴晏矜持地点了点头,还是别在他的新学生面前拆他的台。

“是,那就麻烦师兄了。”姜霓笑眯眯道。

孟涟第二日就给元和帝上了折子,称想要收七公主为学生。

元和帝惊讶了半晌,孟涟是他最信任的臣子之一,他还是了解一二的,别看孟涟平时一副温润儒雅、平易近人的模样,其实最是眼高于顶,文人的“矫情劲”一样不少。

金陵城多少世家想塞学生给他,他都婉言拒绝了,整个金陵城只看上了个裴晏。

元和帝可不认为是自己的面子,怕是皇子想拜他为师,他都会毫无犹豫地拒绝。

当然了,如若孟涟真的敢收皇子为学生,元和帝估计也不会把他当最信任的臣子之一了。

元和帝当场就同意了,还派人给孟涟送了一份女儿的拜师礼,传话说让孟涟不必顾忌天家血脉,公主若有什么不好该训就训。

并把姜霓叫到了乾清宫,好好勉励了一番,接着赏了一堆玩意到棠梨殿。

棠梨殿的宫人们虽不像头一次接到赏赐那般激动得热泪盈眶,但面上的喜色却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

自吴才人搬走了后,棠梨殿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舒心。去内务府领月例的时候再不用担心被克扣,也不会再受人的冷言冷语。

没有那些糟心事,沈蕴宜每天的笑容也多了许多,每天不是抄抄经文祈福,就是变着法地给姜霓做各种好吃的。

姜霓觉得自己腰上的肉都多了一圈,每日都下定决心少吃一点,但耐不住沈蕴宜手艺太好,每每都抗拒失败。

姜霓得拜名师之事很快就传遍了阖宫上下,这下各宫才开始纷纷正视起七公主。

这同上次元和帝随便的赏赐不同,现在的姜霓是孟涟的内门学生,裴晏的师妹,算是真正地入了元和帝的眼。

因着姜霓先前不喜与人打交道,各宫对她的了解几乎为零,一时之间,棠梨殿门庭若市,和沈蕴宜差不多位份或比她位份低的嫔妃们,瞬间和她熟稔起来,姐姐妹妹地“亲热”得不行。

当然,都是冲着姜霓来的,好在她白日大部分时候都在国子监学习,即便是这样,姜霓还是有些不厌其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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