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夏风微凉,长街被星点路灯点亮,一盏一盏连成天边被鹊桥牵起的银河。
盈盈织女好像真的会在仲夏夜与情郎在云端相会。
正好是玉兰朵朵开遍又谢的时节枝头上的花瓣不再晶莹剔透而是被日光晒得焦黄发褐零落成泥,或是被清洁工倒进垃圾桶。
江家老宅,一个小男孩光着脚丫噔噔噔踩在地上他身后一个保姆跟着追:“小少爷,慢一点。”
小男孩没有听,“咯咯”笑了几声,继续往前跑一直到台阶边上被人抱起来,到臂弯里。
“爸爸”小男孩清朗着声色。
江朔抱着他伸出手逗了逗他肥嘟嘟的下巴,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贺礼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准备好了。”简曼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坐到自己丈夫旁边,帮他整理被弄皱的领带。
葱白的手指滑过被熨烫得笔挺的西装。
突然她瞳孔骤缩江朔的衣领边上,有一根棕黄色的长发。而她和简澄九都是黑色长发,这根头发是谁的不言而喻。
“都好好收拾收拾,过会儿就去沈家。”江朔把江未敛放到一旁的沙发上没有注意到简曼的表情,“今天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简曼似不经意地将那根头发取下来,攥到手心里,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表面上依然贤惠温柔:“嗳,当然了。”
“嗯。”江朔点头,站起身打算去换一身更加正式的男士礼服。
简曼来到一楼的一根杂物间,把头发放在塑料透明袋子里。
走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简澄九提着自己的小礼裙从楼上走下来。
“妈”简澄九瑟缩一下。
“衣服换好了吗?”简曼走过去,帮自己的女儿调整了一下颈链的位置,“在这里等等你爸爸和弟弟。”
“嗯,好。”简澄九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此刻的沈家已经陆续摆菜上了桌,精致的中式庭院中漫散着清酒和茶香,老宅屋檐下高悬起大红灯笼,点亮一片昏暗的光。
沈家的酒席向来不是走的一般酒会那般的西欧奢华风,他家请的是中式的大厨,还有师从名门的茶艺老者,各种国宴级别的大菜名菜摆上桌,任哪一样都能品出个寓意来。
江朔带着妻女和新出生的儿子走进会场,立刻有一些熟悉的人上前打招呼。
简曼和一些同样身份的太太聊天,江朔就先去见沈老爷子。
“我上回在央美的宣传片里看到小九了,这丫头,真是越长越漂亮。”
“听说我们家小九啊,还入围了这届糠馨杯呢。这么大型的比赛,也真是有才气”
“嗳,不是原先那个温家的女儿也是央美的吗,还没回来呐?”
简澄九一开始只是在谦逊地微笑,听到这里,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简曼微微一笑:“一早回来了,但我家小九毕竟还是宣传片的主角儿呢,还是老教授慧眼识珠是不是?”
众人立刻笑着侃了几声。
简曼并没有再多说,只是偶尔附和一下。
比起她刚来到这个圈子的时候,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可是来了个大转变。不仅是因为江朔护着她们母女,更是因为她生了个儿子。
这些人精,自然是看着风向做事,她温锦书嫁得再好,毕竟也是在国外,成不了多少气候。
这么想着,简曼把手搭在自己女儿的肩膀上,对于这个回国的继女有些不以为然。
人都陆陆续续来齐了,有丝竹管弦乐器的声音,宛转悠扬,宴会的氛围才刚刚开始。
简澄九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她换上自己惯用的甜美笑容,走上前去打招呼:“荣哥,你也回来啦?”
“嗯。”严骆荣本来在低头看手机,这会儿宴会开始了,把手机收好,抬起头,“小九今天也很漂亮。”
“谢谢。”简澄九脸一红,突然看到面前男人的领带上别着一个红色的胸针,正想仔细看,被男人用手拿起来。
“我女朋友给我别的,说红色很适合我。”严骆荣提起许露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好看吗?”
简澄九笑容一僵:“嗯,好看。”
严骆荣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胸针,像是自言自语道:“嗯,我也觉得。”
简澄九环顾四周,嘟哝:“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来。”
“应该会吧。”是许露告诉他的。
“如果她来的话,可以让她见见弟弟。”简澄九也跟着微微一笑,“但是迟到并不是很礼貌的行为,这都到时间了。”
严骆荣低头看表的工夫,听到周围嘈杂的人声变得有些轻了。
他好像听到简澄九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太小,听不清。
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大红灯笼光线朦胧的地方,走出个身穿银月色礼服的窈窕女子。
皮肤是象牙似的莹白,灯光在她的面上落下具有层次的阴翳。
很明艳一张脸,五官大气精致,化着很适合晚宴的偏小浓妆,把五官衬托得更加吸引人,和她大气的晚礼服相得益彰。
周围响起几声很明显的吸气声。
然后瞬间静了。
江有枝是搀扶着沈老爷子一起走出来的。
沈故腿脚有点不方便了,拄着一支水沉木雕刻成双龙样式的拐杖,眼神依然能给人以肃穆的感觉,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刚才几个嚼舌根子的妇人立刻不说话了。
能和东道主一起出场,可见沈故对她有多么重视和偏爱。
沈故坐在主位上,旁边的侧面位置添了个椅子给江有枝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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