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要在家里面林倾和母亲正面对上,母亲的怨言总是不断,恶毒的话也是脱口而出,就好像她们不是母女,是仇人。父亲依旧鲜少回来,但是每次回来,总是会和母亲吵架,越吵越凶,吵得林倾喘不过来气。
“你们就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了,你们都是叛徒,林倾,你早晚会后悔的。”母亲碎碎叨叨的念着
“我不会的。”林倾毅然决然的对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从回家以来,自己第一次对母亲那些狠厉的话作出回应。语气坚定,她感觉自己像是掉到海里已经挣扎了很久的人,现在是在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挣脱,救赎自己,然后上岸。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她觉得母亲每天那样不厌其烦地抱怨让她也跟着精神失常,所以在母亲打碎了家里面最贵重的花瓶,然后又因为父亲的推搡倒在花瓶碎片上的时候,她心里面只有一个刻死的想法:她要逃离。
她是逃离出来了,可是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忘记自己站在舞台上的熠熠生辉,也忘记自己曾经是多么灿烂的人,她变得冷漠和淡然。她以为现在这样挺好的,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情绪了。但是她错了,当她听到外公带着自责说出桐桐的事时候,她不可控制的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母亲严厉的鞭打和那些狠厉过分的话。
她断断续续的和许茗哲说着,本来她以为自己会很淡然的,但是泪水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顺着眼眶,顺着脸颊,在即滴落的时候,被许茗哲用手拂去。
林倾哽咽着,看得出来,很难受,不但是因为自己的那些过往,也为了那个和她有相同经历的素未谋面的姑娘。她哭了很久,说了很多从未对外人说起的那些委屈和悲伤。像一个没讨到糖的小孩。
许茗哲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她的对面,用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拂掉她脸上的泪水,心也跟着揪得慌。这件事情林倾完完整整的说完已经到了后半夜。
通过窗子可以看见高高的挂在天空中的月亮,那样的皎洁,就好像这尘世的一切都和它无关。不,是这尘世的一切本来就和它无关,可是在这尘世里的人,却嫌少幸免于难。
林倾说完话,肩膀还在因为刚才哭而不停的颤抖着,许茗哲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手心的温度就隔着衣服传到了林倾的身上。之后就安静的只能听到林倾时不时传来的抽噎声。
许茗哲整个过程眉头都皱着,气压也挺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林倾的身上,是认识林倾以来,最为明目张胆也最为长久的一次,就好像林倾身上有什么东西吸着他一样,眼里面带着深情和心疼。眼里面各种复杂沉溺的感情,像是化不开。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先洗个澡?”
林倾像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说话。
“都吐了一天了,又哭了那么久,洗个澡?”带着商量的语气还有嫌少有的耐心。
林倾抬眼去看他,在和林倾的视线碰撞的那一刻,心再次猛地抽了一下,他现在也是带着深深的自责和心碎。
林倾乖乖的出去洗澡了。她手里面抱着睡衣和毛巾,许茗哲坐在那看着电脑上她写的新闻稿。左手的手指放在鼻梁上,看得很认真。
“许茗哲。”她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看着许茗哲灯下的背影喊道。
“嗯?”许茗哲立刻应声,然后放下手中的鼠标回头去看她。“怎么了?”他又问道。
“能吗?”她似乎没想好怎么说,直接脱口而出就说了这么句话,语气也没有了往常的冷漠和镇定,倒像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什么?”许茗哲忽然就觉得林倾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模样格外的可爱。但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能陪我一起吗?”她声音很明显低了很多。然后又补充道“我,害怕。”
许茗哲这才想起来她是连晚上上厕所都害怕的,现在都十二点多了,自己竟然让她去洗澡。然后不知道怎么啦,忽然就笑了。
“行,陪你去。”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然后迅速的起身跟在了林倾的身后。
林倾感觉到许茗哲一直跟在身后,也就不害怕了,但是一直沉默着,却又觉得有点尴尬,再加上自己进了浴室之后,旁边那个窗户外面黑漆漆的,看起来蛮吓人的,她又有点害怕许茗哲中途扔下她跑了,所以喊道“许茗哲”
“在呢。”许茗哲用一种很随意的姿势倚靠在洗澡间外面的墙上看着手机,手机上是搜索出来的厌食症如何治疗的结果。
“我,”她刚说了一个字,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像自己了。本来在许茗哲面前,她就很不像自己,现在更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形象去面对他了。刚说了一个字,感觉与语气好像不太对,她就立刻停下来了。
许茗哲在外面没说话,头稍稍的向后仰,等着林倾往下说。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整个人都带着慵懒的疲惫感。
“我有点找不到我了。”林倾的声音伴随着浴室里的水声传来。
“嗯?”许茗哲皱着眉,那边又陷入到一阵沉默里。只听见水声。然后许茗哲忽然就笑了。
“林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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