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夫人点头,软了语气:“是个好孩子……你家三郎,有福气。”

秦老夫人见她似乎情绪好了些,便索性说开:“妹妹,其实阿逸和芝心的事虽然过去久了,但我心里仍然觉得对不住你家。我作为母亲,未能约束阿逸履约,是我无能。若是芝心能找到好人家,我们全家也祝福她……”

言夫人摇头,无奈道:“可是我家那个傻丫头,就是个死心眼的。”

言夫人之前与秦老夫人相交多年,心中也清楚此事不能全然怪她。

秦老夫人低声叹息:“阿逸自从三年前后,便待在家中不愿出门,面上若无其事,可心里恐怕至今还未放下父兄的死和自己的伤。他不肯和芝心成亲,也是怕拖累了芝心。”

言夫人默不作声,回想着孩子们的点滴。

镇国将军府的大公子是秦修逝,他作为长子。一直被严格要求,小小年纪便一副老成做派,女儿对这位大哥哥便有些敬畏。

而老三自小聪明绝顶,六岁时便凸显出军事天赋,在圣上面前也是得过称赞的,却冷酷少言,不易亲近。

唯有二公子秦修逸性格开朗,待人温暖友善,从小带着女儿一起玩,所以两人感情甚笃。

当时见秦修逸在战场上伤了手,她心中也十分惋惜。

一个武将,重伤至此,前途基本是断送了。

后来秦修逸退婚,她甚至松了一口气,觉得女儿有机会嫁得更好……可她却低估了女儿对他的感情。

言芝心不但主动去镇国将军府守了一天,还公开立誓:非君不嫁。

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沦为了官眷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开始言夫人也苦口婆心地劝着女儿,可是言小姐也是个烈性子,说若是你们再逼我嫁人,我便出家去当尼姑!

言大人和言夫人无法,只得任由她去。

久而久之,言夫人便把对女儿的无奈和心疼转化成了对镇国将军府的恨意,每次见面总要夹枪带棒说上几句。

可刚刚这一番推心置腹的对话,却让她骤然清醒——准女婿受了伤,本来已很不幸。

换了别家,在家族蒙难之际,谁不找一根救命稻草?想他们言家也是世代为官,言大人官至帝都巡防营指挥使,由圣上亲授,重要性不言而喻。

三年前秦家适逢大难,秦修逸完全可以继续履行婚约,堂堂正正将言小姐娶进门。

那言大人也便自然跟秦家站在了一处,可保镇国将军府无虞。

可他没有这么做,还主动退婚,给了言小姐选择权……

此刻她看着秦老夫人诚挚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爆米花,颗颗饱满甜脆,是她以前从未尝过的——秦老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什么好东西,都舍得和自己分享。

她心里陡然生出不少内疚。

她默默道:“姐姐,我也是爱女心切,有些话说得有些过了,你别放在心上。”

秦老夫人看着她,讶异道她的态度转完,但也不疑有他,立即欢喜道:“你别怪我就成,至于阿逸和芝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如今,什么也不求,只希望孩子们平安。”

秦老夫人说的是真话,丈夫和大儿子去世后的一年里,她心如死灰,直到发现偌大的秦家,只有小儿子还在一力支撑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应该好好珍惜当下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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