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意忍不住笑起来:“您真好。”把糖葫芦接了过来,秀气的咬了一口。润意在宫里学了很多年的规矩,吃相也很讲究,单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其实并不算是难得一见的食物,可润意莫名就觉得甜。刚吃过了一口,祁王却又突然伸过头,就着她的手,把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咬到了嘴里。

和很多年前的味道还是有些差别,祁王一边吃一边想着,好像这次吃到的比上一次要更加可口。他神色如常,并不理会润意有些惊讶的表情。

有个嘴甜的小女童说起话来像是竹筒倒豆子:“谢谢姨姨,也祝你和这位公子白头偕老。”

润意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看向祁王,祁王似乎很满意这句话,他嗯了声,惜字如金地说了句:“承你吉言。”

有时祁王也觉得,白头偕老是一句再好不过的话,很多年来润意从来都是现在这样袅娜娉婷的模样,不知若是有朝一日白发苍苍,她会变成什么模样。他又固执的认为,润意会长长久久地跟在他身边。

这般想着,他回头去找润意,此时此刻街道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间他突然发现润意和他走散了。

他站在原地环顾四望,这一次,他没有像少时那般沉默不敢言,他念出了润意的名字:“润意,润意。”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用了几分中气,好像要把什么东西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昭告天下。

“爷,我在这。”润意对着他挥手,原来二人方才相距不过十几步,只不过润意身量娇小,被人群挡住罢了。

紧绷的内心,倏尔在一瞬间放松。

“你别动。”祁王拨开人群向她走去,人群避让,祁王走得飞快,他紧紧握住了润意的手。

润意一直牢牢记得这幅画面,祁王垂着眼睫向她走来时的模样,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祇。

“这次,是我先找到你的。”

街道上招徕声婉转不停,祁王拉着润意的手又走了很久,看着那些形态各异的花灯,看着那些笑逐言开的百姓,祁王的心情也似乎变得放松愉悦,前面有一个投壶的摊子,祁王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对润意说:“看到那个最大的灯没有?等本王给你赢回来。”

投壶兴盛于先秦,原本不过是士大夫之间兴盛的雅兴,而今也成了民间取乐的游戏,投壶一次十文钱,每次八个箭矢,祁王付了钱,摊主乐呵呵地招呼润意:“小娘子往边上走两步,您站在我这儿看您夫君,更清楚些。”

听见夫君二字,祁王微微抿了抿唇,百姓们看热闹的比较多,不多时也都围在了一起,祁王每投中一个都有人叫好,八支箭全部投中,在大家欢呼雀跃时,祁王几乎是下意识地,第一眼就看向了润意。

人群之中,她脸上笑意盈盈,光彩照人。

人群之外,一个年轻的男人却突然看见了这一幕,身边的奴才轻声说:“哟,八爷,这不是祁……”

徐敖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再说,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润意的脸上。

上次见她时还是在福禧堂外,那个女子牙尖嘴利像是一只耀武扬威的小狐狸,此刻她站在老七身边,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整个人像是一条平宁安静的河流,温柔地包裹一切苦难与棱角。

老七的眼光果然不错。

徐敖在原地看了很久,那个女人举手投足、颦蹙喜乐,都叫人觉得见之忘俗。他叹了口气,语气似悲似叹:“若是当初娶了也好。”

身边的奴才没听清:“您说什么?”

“没什么,”徐敖摆了摆手,“快走吧,别让姑娘们等久了。”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刻,祁王的目光已经穿越人群,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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