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染的目光愣了下,随即就颔首低眉款款行了礼。心中忐忑,她如何也没想着,和太子初见竟是此般场景。

他同话本子所言不差,莹白玉冠束发,身披藏青鹤氅。和一侧着杏白织锦长袍的宸王相比,也未添臃意。

且方才,自个还和他相视看了一眼。虽匆匆扫过,但他眼中的淡漠还是让她怵得紧。

太子殿下,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那她刚刚借着圣上赐婚的由头怼了安阳郡主,他会不会心生不悦?

她可是卯足了劲头和安阳郡主争辩的,言语犀利但也难登大雅之堂,没有半分敦厚温良的贵女模样。

苏染染低垂眼眸,额间急得冒出细密汗珠子,丝毫都没察觉她身前已然站了人。

“苏二小姐,许是吓得不轻。”

一股清冷药香钻入鼻端,苏染染刚要抬头,目光便沉溺在幽深眼眸中。他的眉目很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嗓音若珠玉掷落盘中,清脆而不生硬。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搭着一方绢帕,是他要递给自个的。

“谢太子体恤,臣女......还好。”

她的手掌还没完全伸出去,便感到一团滚热落在她手心。粗粝指腹不经意掠过,触起一阵酥麻,惹得她心口扑通扑通跳着。

药香近绕,卫宴侧身站在苏染染一旁,并未离去。

“安阳郡主,你刚刚说,要打得她跪地求饶。孤听你所唤苏染染,可是孤体弱听岔了?”

沈昭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太子的话让她压根没法回。是或不是,都顶撞了东宫,让皇家颜面扫地。

场面静了下来,苏染染掖住手中柔软绢帕,杏眼中闪过诧异。这太子殿下,是在替自己撑场面?

“毓月见过太子殿下。”

苏毓月瞧着两人的一举一动,鼻间堵得慌,心中一个没忍住就站了出来说话。

“郡主方才那一鞭,差点就打到人,众公子贵女都看得很清楚。今日若不是殿下和宸王,臣女和庶妹恐要葬身公主府门前。”

字字珠玑,一针见血。她的话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沈昭。

苏毓月直勾勾地盯着沈昭,眼尾余光也没从卫宴身上挪开。她见着太子对染染的维护,心中渐渐萌生出恨意。

染染不过是庶女,学识才情相貌,她哪一点比得过自个?

且不说远了,就太子刚刚听到的看到的,苏染染每一处都透着俗不可耐的泼辣悍妇模样。

如此的苏染染,怎么能配得上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怎么能做得了日后要母仪天下的太子妃。

再瞥见苏染染手中的流光云锦,苏毓月指甲盖便狠狠地陷入了手心软肉中。这绢帕,应当是太子殿下送给她的。

苏毓月怒目圆睁,迸发的目光也愈发怨恨毒辣。而被盯得一肚子怒气的沈昭,也横眉冷对起来。

“苏毓月,你可打住装腔作势的恶心模样。我动鞭子是不对,但更不对的就是没打着你。

还葬身公主府门前?本郡主瞧你是恶人多作怪,祸害遗千年。你没见着太子表哥关切的都是你庶妹,而非你,还紧着往前......”

“安阳郡主请慎言,我同太子殿下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高声盖过了沈昭的话,苏毓月就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将全身毛都炸了起来。

长姐见过太子?苏染染心中愕然,长姐从未和她说过此事。且在马车上,长姐还说自个入了东宫后,殿下会待她好。

难不成这赐婚一事,长姐早早就知晓了?

“是,本郡主慎言,那你和谢辞也只不过是共用一酒盏而已。”沈昭话语嘲讽,神情轻蔑。

谢辞,谢将军独子,和安阳郡主自小便有婚约在身。可就在两年前,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要毁弃婚约。

最终,是以谢辞远赴边关也不愿和安阳郡主成婚收场。苏染染不由得看向长姐,她和谢公子也是相识?

“安阳郡主,谢公子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便不再多言。但你同谢公子打小不和,是全京城都知晓的事,何苦要怪罪到我头上来。”

苏毓月指尖攥紧,看向沈昭的眼神中带了劝诫。安阳郡主可以不顾名声,但自个不行。

当初那事她虽做得利落赶紧,但真要说出来,难免会落人口舌,败坏了她侯府嫡女的名声。

“苏毓月,你怂了!那本郡主,就偏要说。”

还怪罪?她当时没把那事抖落出来,就是顾忌苏毓月的名声。

但现在,她都要颠倒黑白,倒打自个一耙,那还顾忌什么劲。沈昭一把丢开手中亮黑长鞭,迈开大步向她走了过去。

“你当初一面怂恿本郡主给谢辞用药,逼他和我行敦伦之礼,好让我和他早日成婚。

另一面又向谢辞告发了我,让我在他面前丢尽脸面。怎么,不过两年而已,你竟是忘了,还把自个摘得干干净净。”

最后半句,是沈昭狠狠捏紧苏毓月双肩,用尽全身力气对准她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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