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未完全苏醒,灰蒙蒙的空气中布满了雨滴,树叶被拍打得嗒嗒作响,雨水落到了人们的蓑衣上,落到了马车车舆盖子上。

最先发现下雨的是小蕾,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几滴雨水精准地朝她砸去,然后她在那边向彭茵抱怨,不久后便迎来了倾盆大雨。

泉州的城门外,似曾相识的场景——和于俭一家离开汴京时一样的场景。树锦披了件锦袍站在雨中,小厮在后面为他撑打着伞。

父亲母亲的叮嘱,友人的调侃,同窗的祝福,没有被雨水哗哗声所掩盖。

怀宁侯将手搭在树锦的肩上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此次上京自己多多保重,于大人交代的事情尽力而为即可,不能逞强。”

“父亲大人,锦儿一定会量力而行不逞能,儿子不在身边还请父亲母亲多多保重。”

“还有就是科考,也不必太紧张,中与没中都给府里来个信。”怀宁侯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收回背在自己身后,倒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余岁的样子。

树锦将额头轻点,雨水不小心打在他脸上,小蕾看得嘻嘻笑出声来。

“哥哥今日的妆容着实与众不同,像只花猫子。”

树锦看到小蕾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脑瓜子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将嘴贴在怀宁侯的耳旁边密密地说了几句话后,父子两人的目光便扫射在了小蕾的身上。

“你说的这件事我会考虑,不过也确实该让她学点东西了。”怀宁侯轻声说到。

有的离别悄无声息,而有的却是刻骨铭心。

树锦踏上马车,几行人朝他挥手告别。马车慢慢走动起来,车轱辘把地上的雨水碾开,向两旁溅去。越走越远,直到车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他们便转身准备回府了。

一路上小蕾安静地坐在马车里,她难得的乖巧让彭茵不知所措。看着妹妹露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双手搭放在腿上,腰杆挺得笔直,彭茵不禁噗的笑出声来。

“姐姐你笑甚?”小蕾疑惑地问。

“我笑你像个小大人。”

彭茵将手帕遮住脸颊,为了保持住自己淑女的端庄,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姐姐在笑,我可要生气了。”小蕾将脸往旁一侧,水灵灵的脸蛋上面写着可爱二字。

“我可是听爹爹说要让你学习多般才艺嘞,之前母亲请来几个女学究教我们琴棋书画你硬是不学,还不是母亲对你严格要求了,你才学了些皮毛,现在到好你又有机会多学些本事了。”

小蕾陷入沉思,表面上看好像十分苦恼的样儿,她漫不经心地将衣袖把玩起来,袖子被卷得皱巴巴,然后她又将那些皱印抹平,反复如此。但其实不然,自从昨日于承告诉树锦于家要请个女学究到府上教陈家姐妹学习才学,她便很是兴奋,一边在内心里祈祷怀宁侯能让她去于府,一边又很是矛盾,自己还是个姑娘家怎么能随随便便去别人府上抛头露面呢。

“唉。”小蕾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将低下的头抬起来,出声地望着彭茵。

“你发什么愣呢。”

小蕾将语速放缓,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爹爹是让我去于府和陈家那两姐妹一起学习嘛?”

“你想什么呢,爹爹怎么可能让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出入人家,大概会把从前在泉州南面置办的那个宅子拿给你们用,这样一来你也会收心认真学习,也能不驳了于家的面子。”

“也许吧。”小蕾说。

马车外的雨还在噼里啪啦地下着,人们为了躲避雨水而奔跑将路面上的积水踩出清脆的响声,车轮也随之咯吱咯吱作响。慢慢地马车速度放慢下来,最后咯吱声消失,小蕾将门帘掀开,雨水扑面而来打在她脸上,还好她平日里只喜欢淡妆出门,不然这下子可能小蕾便成了她自己口中的花猫子了。

一回到府中,怀宁侯便把小蕾叫到身旁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于府打算请个嬷嬷,我也想让你一起去跟着学习,届时我会把南城的那个宅子给你们做学堂,也方便你们休息,你意下如何。”

小蕾装作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说:“要让蕾儿去也行,只不过彭茵姐姐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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